这篇需要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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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人睡不着。
林墨躺在原际画的沙发上醒来。他看到另一头坐着的莫文轩时,还是有一点惊喜的。不禁想:黄锐果然还是那个黄锐啊,还是会给自家小孩一个机会。

林墨表现得已经没有像见到杨阳洋时那么惊讶了。记得在少年如歌拍摄现场,林墨看到这个变高变帅的弟弟,下巴都快掉下来。

莫文轩也在看他,显得很拘谨,显然刚才林墨睡着时,小孩也一直在看着他吧。消失了那么久的轩轩,是在纠结该不该叫醒他吧。

和刚进音乐社时一样拘谨。

林墨哥好,孙亦航哥好,池忆哥好,傅韵哲和余沐阳哥好。得,哥叫多了也得合并同类项。

富裕上分

出那事的时候大家都很懵,甚至没有来得及当面问问这个还没混得太熟的弟弟,就再没见过他。音乐社好像就不能凑齐六人,凑到六人了,就得出点事情。

莫文轩和工作人员恋爱传闻,故被冷藏

想远了。林墨拍拍脑袋,清醒了一下,回到了平时的那个林墨,咋咋呼呼地向莫文轩扑过去,“轩轩!我天!你回来了,想死你了。”

说的是回来了,而不是你怎么来了。

“啊…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在这了。”莫文轩伸出手,看着已经抱上自己的林墨的后背,还是那么瘦,骨头轮廓清晰可见。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上面。

“怕不是小锐子要搞个什么回归惊喜吧?”林墨听到莫文轩不是黄锐带过来的,暗想黄锐这人确实可能这么幼稚。但是东张西望,好像没有看到藏在办公室的摄像机。

莫文轩也懵得不行,找不到话说了。

“哎呀不管了,这么长时间你终于回了。”

“开始还微信呢,后来微信都不回了,你小子胆子肥了。”

“你看看,你都错过我和孙亦航的毕业典礼了,不过也可能是好事,不然你肯定会在台上哭得比我还丑。”

莫文轩也就是笑,连连点头。

对着好久不见的弟弟,林墨一如既往:“那天大家悲伤得快哭死过去咯,结果现在不还是在这的嘛,昨天还在录聊天室,只有孙亦航在那个小蓝框框里,笑死我了。”

小蓝框框,终于有他熟悉的记忆。虽然每期他都是在说三字经,但是那时候,好像自己离梦想就那么近了,像梦一样,一切的一切,美梦和噩梦。

“你又在吵吵啥啊林墨,我说你咋…咋还不回学校。”池忆从宿舍循着声音过来了。

看到莫文轩,池老师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莫文轩…你…” 小结巴彻底结巴了。

“hello 池忆哥,我,我也不知道咋就在这了。”莫文轩打着招呼。

池忆也不再和嘴做斗争,直接过来搂着莫文轩,拍着他的背,吵着“走,走,去宿舍。”要带他去宿舍见大家,今天傅韵哲也窝在盘丝洞看番。

“可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睡觉之前还在舞房练舞。”莫文轩被推着往宿舍挪步子。

林墨不以为然:“黄锐你还不知道嘛,就喜欢搞情怀这一套,怕是偷偷在哪录着了吧。”

“哦…那…”莫文轩犹豫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说:“那个,墨哥。”

“嗯哼?”

“网上说的…不是真的,我没有…”

“我们怎么可能会信那些,轩轩。”

“好。”莫文轩往宿舍走去。

盘丝洞宿舍,聚齐了除孙亦航以外的所有《I KNOW》主唱成员。一段推来搡去打打闹闹的寒暄过后,大家一致决定应该给孙亦航打个视频。

傅韵哲问林墨:“电王不是还在上课吗?”

“上课给他打才刺激吧。”

不管不顾地,林墨拨通了微信视频。

来电提示音在门外响起。

这他妈什么偶像剧情啊。

池忆捂住了嘴。

莫文轩更摸不着头脑了。

好像门里门外的人都在纠结谁会开门,一时间竟没有人动,更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电王推开了自己宿舍的门。

可能是阳光真的太刺眼了,大家又再定睛看了看,才敢确定航哥就站在那里。

“啊我这…啊你们这…”孙亦航戴着一幅金丝边眼镜,还有合作品牌方送的blingbling的项链,打扮得还挺精致。这损贼怎么可能在上课,肯定在拍抖音。但显然他和莫文轩一样懵。

林墨则很开心:“你来了孙亦航,快快快,我就说黄锐肯定要搞个惊喜,你看看谁来了。”

“孙亦航哥好。”莫文轩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要怎样,但还是乖巧地打着招呼。

孙亦航愣了一秒,点头回应道:“哟,你好啊轩轩,好久不见。”

傅韵哲在旁边戳余沐阳,说:“开始装逼了,莫文轩又不是不知道他人设早塌了哈哈哈哈哈哈。”余沐阳也抿着嘴笑,顺便扶了扶帽子。傅韵哲一掌打歪,说:“你也开始了,装逼鲨。”

孙亦航依然很不解,自己中午一觉睡醒怎么来到原际画了,黄锐有病吧,既然要弄过来还让他在小框框里录聊天室。余沐阳则是疑惑黄锐怎么有经费了,搞这一出,机票挺贵的吧。
可是,黄锐呢?

不止黄锐,武妈和李小双也不在,做饭的黄妈也不在,忙来忙去的策划,化妆师也不在。整个公司似乎只有音乐社的人了。

心大如画人。池忆和傅韵哲抢着零食,一边塞一边说:“不管怎样,咱们音乐社,总算聚齐了一次,先庆祝庆祝。”咽下一口蛋糕,又说:“我真的很开心。”

“我不在也算聚齐吗?”

盘丝洞的门再次被推开,门口站着的是带着全妆,穿着演出服,闪闪亮亮的何洛洛。
这次是天神下凡吗。

在一片“社长!”“洛洛!”“死鬼!”的惊呼声中,何洛洛把一个个长得贼大只的小孩们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他眼睛都笑弯了。

真的是太久没见了,亲爱的社长大人。大家喜悦到差点哭出来。听到池忆说的“欢迎回家。”何洛洛的笑眼已泛起水光。他往池忆脑袋上结结实实地揉了一把,只说得出:“好…好…”

傅韵哲还算个清醒人,说“洛社把眼泪收一收,大家不觉得奇怪吗,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剩下六人才想起今天的古怪来。何洛洛说,他在录节目间隙实在太累,在化妆间睡着了,醒来发现身处原际画,没想到这个节目有这么大个惊喜。

好嘛,把现在当节目的一部分了,难怪刚才硬是把眼泪憋住了。傅韵哲佩服起在外漂泊许久的社长来。

社长好像变白了好多,更好看了,但是笑起来依然没有改变。看着他笑,似乎应该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扑过来武力压制。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在外面是不是也这样欺负别人。

如果说是节目策划,把他们七个人这样聚齐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首先,黄锐没有这样的手笔。

有这手笔今天就不会重聚,因为就压根不会有分离。

余沐阳翻身下来,在墙角门缝搜索,也找不到摄影机。

他们宿舍里是没有安摄像头的。大家来到办公区,发现原先安装安保用的摄像头都没了。

窗外阳光照进来还是一样的刺眼,墙壁上画人们的漫画形象还贴着,不管走了几个人都还没换。办公桌,书架上零零碎碎堆着大家的大小丸子还有学生证。平时看起来鸡零狗碎的,现在仔细看看也没多少东西。

傅韵哲发现不对劲,“不对,少了很多。”

“摄像头?”林墨问。

“不止,少了很多东西,这里好像,在防我们…额…伤害自己。”

何洛洛睁着大眼睛,他有点想不明白这节目在搞哪一出,大团圆还要带推理元素吗。“啥伤害自己啊”

孙亦航恍然大悟:“笔没了,剪刀也没了,尖锐的物品都没了。”

“厨房里的刀也没了!”池忆在不远处喊道。

“诶我说,我要伤害我自己他还能拦得住我?”林墨觉得荒唐,拽起桌子上的电脑,往自己膝盖砸去。

“你疯了!”随着孙亦航的这句话,造孽的电脑消失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一句话。

不远处的余沐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走过来,扬起另一张办公桌上的马克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清脆的破碎声让没缓过劲来的几个人都吓得一抖。余沐阳板着脸蹲下,试图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

几乎是他的手触碰到的同时,碎片就在他的眼前消失。

余沐阳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是苍白,站起身来,他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怎么得了,不会吧,现在的科技没这么发达吧。什么魔术吗?”林墨算是回过了神,“但是小锐子不至于这么有钱给我们玩这些高科技吧。”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他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哎哟,你们不会吓傻了吧。”

孙亦航觉得事情确实有些严重了,说:“大家先别慌,我出去看看。”

等他走到门口,却停下了脚步。没等同伴们发问,他说:“门,不见了。”背对着大家,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看到原本是公司大门的地方居然变成了墙壁,再怎样沉着的人也冷静不了了。大家试图敲敲这儿,打打那儿,找到与外界的通道。

过了十分钟他们终于接受现实:没有门,窗打不开,没有尖锐硬物,或者说当他们想使用尖锐硬物的时候,它们就会消失。以及,他们没有和外界联络的物品,电子产品都已不见。

何洛洛看着孙亦航用红色的便利贴在窗户上贴“SOS”,林墨依然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陪着被吓得脸色不太好的莫文轩,余沐阳和傅韵哲一脸严肃地观察着房间每一个角落,希望找出一丝线索,池忆把所有能收集到的食物都翻了出来,好像在按人头分配。这小家伙好像长大了太多。

洛社啊,做点什么吧,他对自己说。

“咳,那个,大家都冷静一下不要慌,我们商量一下现在的局势吧。”何洛洛一说话,大家都看了过来。

林墨打趣道:“哎呀洛社,从来没见你脸这么白过,你可别慌啊。”

在这紧张的氛围里,大家嘴角终于扯上了一丝笑容。

还没给他们商讨的时间,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警报声,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实在是过于刺耳。

七个少年挨得更紧了。或许是处于不安,或许是想保护住身边的人,不知道是谁的肩膀上是谁的手,就这样紧紧地搂在一起。

数十秒之后,警报声戛然而止,大家都觉得自己已经耳鸣。

“易安音乐社 test”
“易安音乐社 test”

“界面一 上海原际画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日程一”
“三”
“二”
“一”
“开始”

池忆最先发出人声:“这...这怎么回事。”

“如果这是综艺节目,我出去一定要打爆小锐子的狗头。”林墨在咬牙切齿。

傅韵哲还是算抓住了点关键信息,说:“说的是我们公司,什么界面一,游戏界面?这个开始是让我们开始什么?玩游戏?”

“这游戏也太诡异了吧,我都怕是我出现了幻觉。”余沐阳无法把现在的情况和游戏关联。

林墨趴在窗户上,从红色“SOS”往外瞧。阳光依然闪耀,照得他眯起眼睛。他拍了拍窗户,喊孙亦航,示意他过来。已经坐下沉思的孙亦航抬头问“怎么了?”

林墨依然把额头贴在玻璃上,望着外面说:“我说你白忙活了。”

“什么意思。”

“白贴这个求救信号了。”林墨终于转过头,“你贴的时候没注意吗。”

“注意什么。”孙亦航站起身,走向窗户。

林墨背靠在了窗户上,幽幽的眼神看着孙亦航,说:“根本没人能看到。”

众人就看着孙亦航定在了窗户前,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就像他刚才定在原本应该是门的位置前面一样。孙亦航是个很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但这次他做不到。同伴们无法看清他瞪圆的双眼是在看林墨,还是在看窗外。

大家冲到窗前,再次因为震惊陷入沉默。

窗外,公司外面的街还是那条街,只是街对面,立着和他们所处的地方一模一样的一栋楼,同样的窗户上,有着同样鲜红的,用便利贴贴出来的“SOS”。

隐隐约约,也有几张同样震惊和不安的脸。

“是镜子。”林墨的语气很冷静。

余沐阳砰地一声锤上了窗户,“有病啊!”

“黄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搞这种行吗,给我出来。”傅韵哲也有些受不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文轩轻轻地拍鲨鱼的肩膀,试图安抚,“鲨鱼哥...”手中动作进行了一半,莫文轩也停住了。示意大家看向墙壁。

原本空白的墙上出现了几行字:
日行一善
日行一悔
一命一门
上下可期
以命悔之
成他人全
银之海洋
顶峰相见

这都哪跟哪啊。倒是最后两行,确实和音乐社有关。何洛洛思索着,他即使出去了两年,也当然没忘易安的银海,没忘顶峰相见的约定。

林墨读完,说:“日行一善可以啊,我每天都日行一善,日行一悔要干嘛,我没有那么多可以悔的。还要用命悔,有病是吧。”意犹未尽,他措措辞准备继续。

池忆说,“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是门吗?”余沐阳淡淡地问。

孙亦航点下头,“很有可能,因为房间的门没有了。”犹豫了一下,他问:“可这,一命一门,什么意思?”

“认真的吗?”傅韵哲虽然大概也已猜到,但还是不敢相信。他冲着带字的墙壁喊:“还想要命,你这么厉害那你给我出去的方法啊。”

没想到警报声短暂又突兀地响了一声,随之传来机械的播报:“指令错误,非实物。指令错误,非实物。”

莫文轩思索着,这怕不是AI成了精。孙亦航表面沉着,内心突然觉得自己的中二之魂开始燃烧,他们是不是要开始智斗AI,逃出生天了。

“什么非食物,我没要吃的...”傅韵哲突然想起来什么,“食物,实物吧,那只要是实体的就行对吧。”

他声音更大了些,对这面诡异的墙继续说:“给我一份逃出去的说明书。”

说明书?林墨急了:“你咋不让他给你一扇能出去的门呢,费这劲。”

这时,凭空飘下一张纸,掉在傅韵哲脚边。

“靠,真的有说明书啊。”林墨无语了。

这说明书上的字也没多少。
“一命换一门
随机分配上门或下门
上门可出 下门可进
每人每天可许愿一样范围内物品
只有许愿得到的物品才能对人造成伤害
当日若无人死亡 需要有一人接受悔之惩罚”

何洛洛看完急了,“怎么要死人?这是吓我们的吧,这种节目策划也太过分了。”

“洛洛。”池忆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还觉得这是节目吗,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东西,不见了的门,你也看到了。”

“万一花了大价钱布的景呢,障眼法也说不定啊,我们就什么也别做,向节目组抗议。”何洛洛真的慌了。

池忆问:“你自己说出来信吗?”

何洛洛想,池忆好像真的长大了,什么时候的事啊。他现在不止脸上的轮廓更加硬朗,眼神更像深邃的湖。

以前他的双眼是泉,感动还是感伤,都会涌出清亮的热泪,现在是江河湖海,包容了一切汹涌,却给远方的你一片风平浪静。

傅韵哲在衣帽间抓起一支衣架走过来,向何洛洛挥过去,在触碰到他脑袋的一瞬间,衣架消失不见。但是衣架划破空气,呼啦的声响依然停留在空气中。“洛社,清醒一点。”傅韵哲苦笑道。

傅韵哲,还是很调皮,想到什么做什么。

池忆盘腿坐在办公室的地板中央,煞有介事地说:“我可能大概知道现在的情况,大家。”

大家围了过来。

“我之前有在豆瓣上看过一篇文章,和我们现在的场景很相似。”

众人打岔:“你怎么还在看豆瓣啊...”

池忆说话又开始磕磕绊绊:“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是我们现在面对的,应该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生存模式,叫,大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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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2】

“你还真是小说看多了。”林墨白了池忆一眼。

但池忆仍然一脸认真道:“你们信我,现在这个场景,我在小说里见过好多次了。”

余沐阳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问:“那你说要怎么才能出去。”

“这…”池忆眨着眼睛,却有些无神。

“真的是拿命换门?”孙亦航问,“不是真的死吧,就是,狼人杀那种?”

池忆盯着他,认真地说:“是真的死亡,出去之后,死在房间里的人就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林墨叫道:“怎么可能!我看他小锐子担得起多少法律责任,咱们虽然糊,可是凭空消失的话,也得有三百个人着急吧。”

“不是…不是这种消失,是从头到尾,关于这个人的存在都被抹去了。”池忆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没有人记得有这么号人…我也是看小说里是这么写的。”

“瞎扯什么呢。”林墨说完也不再接话,整个原际画静得像没有人。

太阳终于开始收敛起来,快到傍晚了。今天的夕阳鲜红欲滴,七人没有交流,侧目看风景。这幅画面即将刻在他们的脑海,不论是未来几天还是几十年,都是他们七人团聚时刻的永恒念写。

林墨叉着腰站在窗前,他想拍照了。

“诶。”

他冲墙壁喊。

“给我个相机呗,我想拍下来。”

傅韵哲慌了,叫住他:“林墨!”
不管池忆说的是不是他们即将面对的事实,许愿一事已经得到证明,一天一次的机会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宝贵的。

但是已经晚了,林墨刚一摊开手,一台复古的傻瓜相机就掉在手中。

林墨显然很无语:“我靠,您咋这么省呢,我应该说个贼贵的型号。”他又转向孙亦航:“诶孙亦航,之前说那相机,不要你买了,明天许个愿就可以了嘿嘿。”

孙亦航无语,吓唬他:“我劝你最好把机会用在刀刃上,不然说不定真没了。”

林墨撇撇嘴,不再说话。

天即将黑了,大家没人再许愿,吃了点东西后决定静观其变。没有人死亡,按照说明书会出现“悔之惩罚”。怀着半信半疑又惴惴不安的心,七个人窝在沙发上。

一幅本该温馨慵懒的画面,每个人却都严阵以待。

这时余沐阳却轻轻地笑了。

“吓傻了,小傻鱼?”傅韵哲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鲨鱼抱着自己的膝盖,在沙发中陷得更深,鸭舌帽的帽檐遮住他大半的眼睛。他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这样还有点温馨内。”

好像是这样,若不是每个人脸上紧张的神情,少年与夕阳,俨然一幅海报。

“确实很好看,让我瞬间一亮,记录下吧。”林墨拿起相机说:“这个老古董玩意儿拍夕阳不知道得曝光成什么样,但拍人应该还不错。嚯,还能定时。”

说着把相机摆到不远处,没给大家多少反应的机会:“来来来,瞪大眼睛,三二一了哈,苦中作乐也给我乐一乐。”

“三、二、一——”
“咔嚓”

画面里,何洛洛和池忆不解的大眼睛闪闪亮亮,傅韵哲却是早就摆好了最佳角度,旁边的余沐阳还是标准的抿嘴笑,孙亦航的下颌轮廓和毛茸茸的头发被夕阳的光镶了一圈金红的边。林墨在他的左手边,一手环过孙亦航的脖子,一手揉着看起来半梦半醒的莫文轩的头。

“易安音乐社,全员到齐!”林墨开心地蹦开了。

没多久天已全黑,响起了熟悉的警报声。紧接着是机械的播报:“日程一,无人死亡,请一人进门接受悔之惩罚。”

随着播报,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门上一个大大的悔字。

震惊之余,何洛洛有些生气:“我们要是都不去会咋样。”

“对啊,都不去能拿我们怎么办。”傅韵哲也不想被莫名其妙地牵着鼻子走。

没人上前理那道门,播报重复了十次,吵得大家耳朵疼。

林墨翘着脚倒在沙发上,挥挥手,“不去不去,快别念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像是被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也无法出声。他觉得自己的眼珠快要掉出来了。

艰难得扭过头看向孙亦航,他也一样,手在脖子附近瞎抓,脸已经憋成猪肝色。每个人都像是刚上岸的鱼。

所有人在缺氧到几乎无法动弹时,池忆蹒跚着,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手脚并用挪到了那道门口。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哥哥们可能不相信这个荒唐的世界,那只有他是唯一会遵守规则的人了。池忆,你可以。他对自己说。你现在是音乐社的大哥了。不要像个只会哭的宝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拧开了门把手。

门开的一刻,他们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大口地喘着粗气,疯狂咳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看着池忆进了惩罚之门。

何洛洛缓过劲后,冲过来疯狂敲打那道门。

“池忆!”

“你出来啊!池忆!”

没有一点回应,何洛洛靠着门缓缓坐下。

剩下的成员惊魂未定,恐慌,只能踱来踱去,门上赫然的悔字加深了他们的无措。

余沐阳的呼吸还没有调顺,吃力地说:“池忆应该…没事,惩罚…没说会要人命吧。”

大家都这样祈祷着。

池忆一进门,就陷入一片黑暗里。

“惩罚开始。”

他登时只觉得一切恐惧和不安袭来,还有焦躁,愤怒,悲伤欲绝。所有他曾感受过的负面情绪山崩地裂般涌来。

“你不后悔吗?”
是那机械的声音。

“后悔什么啊。”池忆捂住心口,强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后悔加入易安啊。”

这声音更加冰冷了。

“你说什么屁话。”

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大,世界变得嘈杂。

“黄锐你要是拿这种方式来检测忠诚度我真的想锤爆你。”池忆咬着牙说,“搁着虐粉呢?”

霎时间,耳朵,眼睛,各个感官都接收着爆炸的信息量。无数画面和声响灌入。池忆发现了,踏入这个房间开始,自己的感觉和情绪像是被放大了千百倍。进来之前的内心的丝丝不安,到房间里已经疯狂生长蔓延塞满整个心室,折磨得他想死,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一只手反复蹂躏。

眼前闪过的画面有他刚进公司时,面对的所有恶评。
太丑了,这人咋这么黑啊。上哪弄来这么多丑小孩。
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些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能消化这些的人。但是在这个房间里,他被恶心得想吐。

还有迷茫,是他刚做出选择时的迷茫,踢球还是当艺人,自己当初有这么纠结吗?干这一行有什么前途,你一点基础都没有,怎么和人家比。池忆抑制不住地开始干呕。他觉得快吧胃给吐出来了。

闭上眼睛,他仍然能看到那些画面,他说要等展逸文回来组七龙珠。池忆现在恶心得想死,可刚刚才呕过,他的眼睛开始飙泪。为什么要哭,心碎的感觉,不是,是心爆炸了的感觉。当初自己一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多难受,现在就被放大了一千倍一万倍。好痛啊,每一根神经都在痛。大脑里,心里,关于他们,关于自己。有记忆的地方就有无限的痛楚。

不止,不止,还有,被私生围着的画面。他知道自己不火,惹不起粉丝,只能顺着她们来,即使被围堵到了停车场也只能和颜悦色地让她们别拍了,会被骂的。像丧尸见到活人,丧尸张开了血盆大口,她们举起了相机。凭什么啊,我好希望被爱,但不是这样爱我。你们把我当什么?你们把陈玺羽当什么啊?

愤怒的火快把池忆自己烧掉,他感觉到满脸泪水。可是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烧,眼泪浇不灭火焰。这宛如地下十八层的炼狱,火舌狠狠地摩挲他的每一个细胞。

不止,不止,何洛洛对他说:“我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我们现在是一个咖位吗?回到以前,你在开玩笑?别蹭。”

池忆知道这个画面是假的,但他已经流不出眼泪。双目如同被挖去,只剩下空洞去面对血淋淋的周遭。

不止。
“为什么要面对离别,因为你们差劲啊!你们不火我有什么办法!”是黄锐的狗头出现在眼前。

池忆想,自己明明闭上了眼,捂住了耳朵,怎么还是看得到听得到。

你好可怜啊池忆,从头待到尾,却都不要你了。

以前学潜水,越往下,越难受。池忆记得,曾经在生物书上看到过深海里的鱼,同学们都笑它太丑了。池忆觉得它很可怜,海底好冷,又没有光,它一辈子也不会见到星星,承受着巨大的水压,这可怎么活。

可是深海里的鱼,应该都有一颗不会疼的心脏。

“我可能快撑不住了。”这是池忆面对心脏被凌迟时候的想法。

情绪是怎样做到这么锋利又沉重的,把他的心脏一刀刀切开,又细细地碾成粉末。

池忆觉得这样的折磨持续了上百年。
“你不后悔吗?”机械声响起。

“你说什么屁话。”

池忆已经没有足够的意识去想后不后悔了。

门开了,他倒了出来。

“池忆!”

离得最近的何洛洛扑了过来,扶起意识涣散的池忆。大家慌忙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池忆半张着嘴,眼神没有一个聚焦点。他断断续续地念叨:“凭什么…你们滚啊…别回来了…凭什么…”

大家被吓得不轻,将他安顿在沙发上。

孙亦航的眼神很吓人,直直地盯着墙壁说:“给我一把刀。”

说罢握着把锋利的匕首向池忆刚出来的门冲过去。

还有一步之遥,门便消失了。

“日程一,悔之惩罚结束。”

“啊——”孙亦航愤怒地向墙壁挥着刀。空气里只有刺耳的声音,墙上没有一点痕迹。

池忆在林墨的臂弯里喃喃自语:“为什么…好疼…凭什么…”

恐惧和愤怒同时填满了少年们的心。傅韵哲像是要耗尽自己力气般地,拿起能找到的东西对着墙猛击。砰砰的重响一下下砸在剩下的人心上。何洛洛受不了了。

“小傅,你冷静一点。”

敲打的动作停止了。傅韵哲认命般地回到沙发后,靠着椅背倒下。

大家围着池忆,擦汗,喂水,把宿舍的毯子抱了过来。池忆只清醒了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大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伤口。

余沐阳思忖了一会儿,说:“他是不是看到什么,被吓到了。”

“有可能,也不一定是吓,池忆挺感性的。”孙亦航同意。

窗外天已黑。沙发后传来傅韵哲的声音,冷静了许多:“大家,我们还有愿望没许完,今天快过去了,别浪费了。”

对,我们得冷静。何洛洛暗自打气。

“我已经许了说明书,林墨要了相机,航哥要了刀,你们剩下的慎重一些。目前除了匕首,没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了。”傅韵哲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念书。

孙亦航问:“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傅韵哲答。

“我也不会用的。”傅韵哲头也不抬地说,“惩罚我也好,变成池忆这样也好,我做不到什么一命换一门。”

“谁做得到。”孙亦航也垂下了眼。

林墨跳出来说:“那我就来意思意思。”说罢拿过孙亦航手里的匕首,用自己手指头试了试。匕首没有消失。林墨白皙的小拇指上渗出一丝鲜血。

“得证!”

孙亦航抓过林墨的手,皱眉道:“你疯了?又不是只有这种证实的方法。”

林墨笑嘻嘻地把手拿回来,“直接快捷,也没多疼。”

“哎呦好吧还是有点疼的。”他开始龇牙咧嘴。

“不过说好,我先保管好这把匕首,就放在我那个带锁的盒子里。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你们这些小孩别把我捅了。”林墨从宿舍找出盒子,“富裕之前说要篡位,我得防着点你们俩。”

他把匕首锁进盒子,当着大家的面把钥匙放进口袋。“大家看着啊,钥匙在这,万不得已有用匕首的情况再一起打开。”接着他把装着匕首的盒子放在公司一进门的地方,和之前哔哩哔哩寄的奖牌放在一起。

之后在大家的商讨下,何洛洛试图向墙要一个手机未果,于是要了一只急救箱。余沐阳要了一个储存了所有歌曲的音箱。莫文轩要了一瓶安眠药。何洛洛和孙亦航感激地看着他。

经历了这样的一天,再睡不着也得睡,谁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或许再一觉醒来,就回到了现实。

七个人实在没办法睡一间宿舍,但是挤了挤,居然挤进了两间。林墨和何洛洛安顿好池忆之后,把上铺留给了莫文轩,两人瘫在地铺上一动也不想动。盘丝洞里,孙亦航在和富裕的床位争夺中不出意外的败了,余沐阳早早爬上上铺远离纷扰,傅韵哲倒在下铺就不可能有人能再把他拉起来。

何洛洛吃了安眠药后终于能够入睡。以前睡得更死猪一样的人,现在怎么会失眠,林墨很不解。今天太累了,之前应该也很累吧,洛社。林墨叹了口气,轻轻起身。两个弟弟睡得很沉,何洛洛这时却闷哼了一声。

“我去个厕所,你好好睡。”林墨说罢动作更轻地溜出了宿舍。

藏在哪里?到底要藏在哪里?

出了宿舍的林墨没有直奔卫生间,而是在公司到处转,手里握着匕首盒子的钥匙。

我到底要藏在哪孙亦航才不会找到它?

林墨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藏在哪里才不会被孙亦航找到。

了解规则的那一刻,林墨就已经心碎了。

他太知道了,这个规则下,孙亦航不可能活下去。

他太知道孙亦航了。

到底要藏在哪?

林墨要在心里叫了出来。藏在哪都会被孙亦航猜到。

孙亦航为什么也要这么了解林墨。

藏在哪?

演的什么狗屁剧情,也就那几个小子看不出来。

孙亦航你可以啊,那么快就要刀。

藏在哪?藏在哪?

林墨害怕自己会尖叫出声,他一边寻找藏匿地点,一边死死捂住自己嘴。

到底要藏在哪?

到底要藏在哪,才能让这把匕首不被孙亦航用来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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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3】

林墨摸着黑回到宿舍,房间里却没有半夜该有的宁静。

何洛洛坐在床前,双手撑在下铺池忆的床沿。床上的人似乎是在做噩梦,从朦胧的轮廓看来,他的头左右摇晃,似乎要摆脱什么。“滚…滚开…你说的…假的”池忆的梦话还带着白天的惊恐。

究竟是遭遇了什么,被吓成这个样子。

林墨轻轻地抚着池忆的额头,“小鱼别怕,乖。”

一言不发的何洛洛一直紧紧握着池忆的手。

少顷,池忆安静下来,似乎是又陷入昏睡。

“你去睡吧洛洛。”

何洛洛叹了口气,说:“算了,睡不着。”

林墨也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把上铺莫文轩枕边的安眠药瓶子拿了下来。莫文轩睡得很平静。

“喏,少吃点。但好歹还是要睡的,你可不能倒了。”林墨把瓶子扔给何洛洛。

何洛洛想反驳些什么,但是瓶子里药片的摇晃声太大,他害怕又影响池忆的睡眠。轻轻捏出两片,他狠狠地咽了下去,倒回地上的被窝里。

另一间宿舍比往常更加安静,傅韵哲和余沐阳似乎是已经睡着。孙亦航侧躺在地上,凝视着宿舍门,静静地听着外面传来的细微的响动。半夜果然出来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吗?

孙亦航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他也很少撒谎,万不得已不能说真话的时候,他也只会选择沉默。有些话不说,似乎永远就不会有漏洞。

天亮了。盘丝洞的三人几乎是同时被惊醒,隔壁宿舍的声响实在太大。什么东西被砸在了地板上,还伴随着人的争吵声。

余沐阳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一清早隔壁的兵荒马乱提醒着他,昨天经历的一切不是梦,他还没有从这个噩梦里走出来。

眯着眼睛,头发呈鸡窝状的孙亦航揉着眼睛出了门,疲惫又急切地去查看情况。剩下半梦半醒的两人也跟着爬起来,往门的方向走去。

孙亦航推开隔壁宿舍的门,只看到池忆怔怔地坐在床上,莫文轩缩在上铺,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何洛洛站在床前,整个人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他的眼神像是要把池忆嚼碎。

林墨一幅吃了芥末的表情,痛苦地像要把牙齿咬碎,眼眶里泪水就快决堤。

他们中间的地板上,是一个刚被摔碎的玻璃瓶子。瓶身已经粉碎,里面的白色药丸也散落一地。

孙亦航不知道该不该开腔,随后而来的傅韵哲先发问了:“你们这怎么了?”

紧接着指着被砸出坑的地板和一片狼藉问:“这是什么?”

“你问他啊。”何洛洛看着池忆说。被盯着的人只是耷着眼角,视线落在碎了的瓶子上。

何洛洛看起来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吼道:“你说话啊池忆!”

池忆表情淡然,抑或是麻木,没有说出一个字。

“好,不解释是吧。”何洛洛说着,低身去捡脚边散落的药丸。他恶狠狠地抓起一颗,直接往嘴里送。

池忆终于从他的世界中抽离出来,脸上换上惊慌的表情,起身向何洛洛扑去。他赤着脚,踩在玻璃与药丸的碎片上,和何洛洛争抢差点被吃下的药丸。不像两年前玩闹时那样,小小颗的池忆总是争不过高出一截的何洛洛。此刻身型相差无几的两人,即将扭打在一起。

“啪。”

这一巴掌不重,声音却很清脆。是林墨。

此时的他已经收起眼泪,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何洛洛,你也别闹。”

说罢抢过他手里的药丸,捏碎在手心。

“林墨。”池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去洗洗手吧,是剧毒的。”

林墨一点也不意外地走向厕所,接着拿来了扫帚拖把。

孙亦航貌似看懂了,也不说话,拿过卫生工具和林墨一起收拾残局。他们把碎片和药丸扫走,确认没有散落的药丸后,又把地面拖了几遍。随后在林墨的注视下,孙亦航把所有残渣丢进马桶冲走。

时间回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池忆不在床上,而是在那面墙前,他开了口:“我要一瓶毒药。”

他每次说这种信息量巨大的话,都说得轻轻巧巧,不管是以前聊天室里嗑cp,骂黄锐,还是现在这句。

拿到药瓶,他又沉思了很久,直到窗外已经有了些亮光,才揣着药瓶回到宿舍,他发现哥哥们已经醒了。

“你去许愿了?”林墨问。

“嗯。”

“你要了什么?”这次是何洛洛。

池忆有些不耐烦了,“必需品。”

何洛洛一眼看到池忆衣服口袋里鼓起的地方,指了指,问:“这是什么必需品?”

“药。”

这个小孩有多不会掩饰呢,以前会因为想到难过的事情,在节目录制的时候开始发呆。现在也是,他又进入一种无人的发呆状态。任凭何洛洛再说什么他也不再回应。

林墨想打圆场:“哎呀安眠药莫文轩那还有的,这是啥药,你又咋不舒服了。”

池忆没理他。眼神避开所有人,他坐回床上。

何洛洛听到了池忆许了什么愿。他多希望池忆说点什么,解释点什么,但是池忆没有。

池忆真的会做这种事情吗?何洛洛觉得脑子太乱了。“那药品还是交给我们保管吧。”何洛洛的语气装不出轻松。

“不用了。”池忆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什么叫不用了?”何洛洛觉得自己的理智快崩溃了。

“用不着你管。”

所以自己现在,是真的管不了他们了。是吧,何洛洛?他独自想。名义上的社长,走了两年的社长,没有人有理由一直听他的话。

“这种情况下咱们还是不要藏着掖着了好吧,池忆,咱们得一起行动的对吗?我们是一个team啊。”林墨有点急了。

何洛洛管不了这么多了,伸手去夺池忆口袋里的药。

他抢过来了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满白色的药丸。

池忆也试图抢回来:“你还我!”他像只受了惊的麻雀。

推搡之间,何洛洛失去了理智,把药瓶狠狠地向地板摔去。

孙亦航和林墨收拾完残局,屋里的人包括被吓傻的莫文轩也已了解了来龙去脉。

沉默,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窗外的太阳和昨天的一样大,明明还是早上,就已经开始刺眼。

“大家先出来吧,吃点东西,咱们再商量一下之后该怎么办。”孙亦航招呼着,“我刚刚发现食物又回来了,我们昨天吃的东西又变回来了。”

听起来难以置信的一句话,现在已经不难接受了。傅韵哲好奇地去查看冰箱,果然,什么也没少。

林墨拽起莫文轩,“走走,人是铁饭是钢啊,你多吃点才长高。”说罢拍了一下何洛洛:“洛洛,走啊。”

何洛洛瞥了池忆一眼,也出去了。

林墨眼神示意余沐阳,自己也拉着莫文轩出去了。

此时池忆仍然坐在床上,不知道想着什么。余沐阳坐在他面前的地上,盘着腿,抬头问:“昨天睡得好吗?”

池忆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不太好。”接着说:“做了噩梦。”

“是因为白天的惩罚做了噩梦吗?”余沐阳轻轻地问。

“是,我现在也忘不了惩罚时的痛。”

“哪里痛,是揍你吗?”

池忆捂着心口说:“这。”接着说:“还有全身上下每个地方。”

余沐阳不解:“那个房间对你做了什么?”

“好多画面,有真的有假的,其实我都已经分不太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池忆苦笑了一下,”所有能够让我心碎的画面都出现了,不停地折磨我,你可能不信,我是被情绪折磨到想死。”

余沐阳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拍了拍他的肩,“都是假的,都过去了。”他可能想象得出池忆说的是什么画面。

“我也很想是假的,但是那道门里,我的心一直给我说,那些痛苦悲伤才是真的,曾经的欢乐才是假的。”池忆看起来有些迷茫。

“怎么会假, 你看你同桌就在你面前还假不假。”余沐阳装作对他很无语,“你啊,就是情绪容易被带跑。”

池忆点头同意这个说法。

“走吧,还是得出去吃早餐,顺便给他们说一说门内的情况,今后不管谁进去,都要有个心理准备。”余沐阳拉着他一起出了门。

餐桌上大家边吃东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池忆到来后,坐到了离何洛洛最远的位置,开始用平静的语气叙述自己在门里遭遇的一切。只是略过了自己看到的画面的内容。说完,他发现自己又已经脸色苍白,开始冒虚汗。

这听得大家半信半疑,怎么会几个画面就吓成那样?

“门里会把你的情绪放得无限大,真的很难承受。”池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情。

大家不再发问。

“大家商量一下今天要点什么东西吧,尽量有用一点的,能帮到我们的。”林墨提议。

傅韵哲边嚼面包边说:“正好大家都在一起,就一起许愿得了,彼此都有个数,不要再出现早上那种情况了。”意思是不要再单独行动了。

大家沉默,是默认,也是各有所思。

完全公开透明,意味着不可能有人对他人动手,目的在于保证无人会死。如果按照规则,这无疑进入了死循环,难道就这样每天派一个人去门里经受不知道是什么的折磨?然后一天一天地等待奇迹发生?而且,能保证没有人动手吗?

没有人把这些话挑明,目前来说,他们都选择了相信,易安是他们把心都付出了的地方,他们希望每个人都是有心的。就算一直被折磨永无止境,在变质到来以前,他们还是会无条件把心都交出去。

吃完饭,林墨最先跳到墙壁前,说:“要不叫你梦魇吧,这样像个老朋友。”众人扶额。

“梦魇,给我把孙亦航的吉他拿来。”林墨虔诚地伸出双手,一把熟悉的吉他出现在眼前。

“你疯了,林墨。”孙亦航很吃惊,但不得不承认他很感动。林墨应该是注意到了昨天,自己百般无赖的时候双手对着空气拨弦的动作。

孙亦航憋闷得慌,他想逃出去,他想做他的音乐,弹他的吉他,练他的舞,他没有说也没有表达。但是林墨给他要了一把吉他。

林墨把吉他丢给孙亦航,说:“怕你被逼疯了,一天天绷着神经,得放松一下咯。不要太感动哈。”

池忆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傅韵哲说,他要一枚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

池忆露出了今天的第二抹笑容。

“不是吧,现在情况虽然是很不乐观,也没有到必须生离死别的时候吧,你小子这就要搞大动作了?”林墨开始打趣傅韵哲,兴奋地一掌拍到他背上。

余沐阳也有点懵,怎么回事啊傅韵哲?搞哪一出?王哥脸皮很薄的啊。

傅韵哲拿着大到不合理的钻戒,对着众人笑笑,薅了一下头发,迈着步子朝余沐阳...旁边的茶几走过去。

茶几是钢化玻璃的,傅韵哲拿起钻戒用力一划,“刺啦——”

一道口子出现了,傅韵哲用手肘用力一击,茶几面一分为二。

“看到你杰哥的聪明才智没。”傅韵哲又得意地薅了薅头发,很拽地勾起嘴角。

余沐阳心情不是很好,他感觉自己被调戏了,“别薅了,要秃了。”

傅韵哲嘁了一声,拿起钻戒走到窗户边,用力地划拉起窗玻璃。“刺啦——”

声儿是挺响,但是玻璃上没有一点痕迹。

“这怎么可能,面对世界上硬度最大的东西还能不留划痕?”傅韵哲觉得自己的科学知识储备遭受了冲击,又用力地尝试了几下,无果。

可能再不合逻辑的事情出现也不会对少年们造成什么冲击了,大家不管在窗前比划的傅韵哲,继续对墙许愿。

“我要一捆炸药。”

余沐阳,永远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威武的话。

“余沐阳!”大家异口同声想叫醒这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鲨鱼。但已经晚了,一捆炸药出现在眼前。

余沐阳也有些被吓到:“我...我只是想把房间炸个洞,出去。”

林墨小心翼翼地捡起这捆炸药,说:“得,又收得一件危险物品。咱们也不知道这个威力有多大啊,哎呀哎呀,你们这些小孩真是厉害。”

大家商量后一致决定,过后再想办法测试炸药的威力。

莫文轩要了一本装满的电子书,课外书教科书都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如果能出去,还得考试呢。”

傅韵哲也很高兴:“想看小说找你借啊。”

孙亦航说,他想要能够起死回生的药。

大家嘲笑他异想天开,老中二病了。一粒包装好的胶囊却出现在他手里,还有一张纸飘下。

“起死回生药一旦生效,由命所换的门也将失效,通过该门的人立即死亡。”纸上的字让大家的心又紧张起来。

思考了一下,孙亦航觉得这个药没有用处,丢给林墨让他一起保管了。即使拿它救了一个人,那也是换另一个人死啊,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则。

池忆一早就要了毒药,只剩下何洛洛没有要东西了。

但他显然情绪仍然不稳定,问:“我凭什么要在这许愿,凭什么要让你们知道。”

“洛洛...”

“今天早上池忆他偷偷许了什么愿,啊?他要了瓶毒药!”何洛洛眼睛有些红。

池忆低声说:“对不起...”

“现在的局面还不明白吗?就是要有别人死,自己才能活!我凭什么不能防着你们。”

孙亦航听不下去了,“说什么呢洛洛,我们一起抗下去,总会找到办法的,不就是每天的惩罚吗,我去。”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惩罚!你们傻吗,这么大个漏洞,规则怎么会让你一直苟活。”何洛洛几近咆哮,“你们都别过来!让我自己待着!”

他吼完径直冲回寝室,砰地摔上了门。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林墨安慰大家:“随他去吧,让他冷静一下,我们晚点再找他聊聊。”

“各位,请相信彼此,我们会出去的,我们还要出去大红大紫,我们还要一起去鸟巢。”

何洛洛把自己关在宿舍,他不是不想当着他们的面许愿,而是他已经许过一个愿了。

在大家去餐厅吃早饭的途中,何洛洛情绪不高地走在最后。他看着大家进了餐厅,折返几步对着墙低声说:“我要看昨天晚上公司的监控。”

说罢一只手机大小的显示屏出现在他手中。他迅速地把它收进口袋,走进餐厅加入早餐。

窗外的阳光晃得他心烦,粗暴地拉上窗帘后,何洛洛躺在床上,摸出了监控视频。调来调去,终于看到了人影。

是去上厕所的林墨。

不对,他不是去厕所吗,在到处乱晃些什么?

何洛洛看着林墨东转西转,急得抓耳挠腮,他在找什么?直到在一个地方面前,林墨终于停住了,把一件小小的东西藏了进去。

返回,重播,放大,何洛洛看清了他藏的东西是一把钥匙。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更不明白了。

时间往后调,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池忆醒了,他没有犹豫地出了宿舍。

接下来的画面让何洛洛瞪大了眼,眼泪难以抑制地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池忆直直地走向窗户,试图打开它,没有结果,他就这么趴在窗上,想把整个身体都贴上去,他想贯穿这扇窗户去到外面。何洛洛觉得他像一只被囚住的鸟。趴在窗玻璃上,池忆好像在无声地哭泣。他的肩膀在剧烈地抖动。

等止住了哭泣,池忆在办公区四处搜寻,找到一只笔,忽地就向自己的喉咙刺去。

何洛洛无法辨别自己的内心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此刻的池忆,好陌生,比今天早上和自己争抢毒药时候还要陌生。

笔当然消失。池忆弯下腰, 又开始哭,他在捂着嘴,他不想吵醒任何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池忆失了智地尝试其他东西。电脑的数据线在他勒上脖子的一刻消失了,餐厅里的叉子在他刺向他手腕的一刻也消失了。最后,池忆对着公司一进门的柜子发呆。

那里摆着哔哩哔哩送给原际画的奖章,还有一个没有钥匙的盒子,里面装着不会消失的匕首。

就这么看着,看着,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池忆转过身,何洛洛从屏幕里都能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他现在好像精神病院里的病人,神情恍惚。

“我要一瓶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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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4】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何洛洛在泪水中喃喃道。

“池忆...”

千万句对不起涌到他的嘴边,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说。

原来是那么的痛苦吗,陈玺羽,那道门里面。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们能帮忙分担什么吗。我们能做点什么吗。
是什么能让你心碎到想要以自杀来解脱。

果然一语成谶,何洛洛说他们不可能一直苟活,这句话是对的。那个惩罚,是在摧毁进去之人的心理防线,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如果没有人自相残杀,也会让他们慢慢崩溃到自杀。

待眼泪风干,何洛洛坐到了书桌前。

门外,孙亦航和余沐阳拿着音箱,竟然开始练舞。林墨说他们这是在完成遗愿。

“观众朋友们,易安记者小达人林墨为你送来前方报道。好消息,好消息。不用等到猴年马月,易安双舞担的合作舞台,马上送上!”

池忆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练舞,满意地翘着脚摇晃。旁边傅韵哲吃着薯片。

莫文轩也蠢蠢欲动,跟着音乐律动起来。

如果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墨其实非常满足。

午饭时间,何洛洛也没有出宿舍来吃,林墨敲门他也只是隔着门回一句:“我自己会出来吃的。”

下午 ,在和昨天一样浓郁的阳光下,孙亦航弹着吉他,公司又回到了昨天下午那样温馨的氛围里。

林墨此时正给他拍照,余沐阳也不跳舞了,凑过来问:“林墨,你有没有想过何洛洛的话。”

“唉。”林墨伸了一个懒腰,“你们这些小孩啊。”

余沐阳问:“我们咋了?”

“刚来的时候,一口一个林墨哥,洛社,现在都直呼其名咯。余沐阳,站起来了。”林墨作惋惜状。

招牌韩式微笑出现在余沐阳脸上,“我是说真的,他说的那些话也很有道理,我们之后该咋办啊。”

“该吃吃,该喝喝,每天接受接受惩罚发发疯。等老天爷哪天良心发现了放我们出去。”林墨就像在讲不好笑的段子。

孙亦航停下吉他,凑过来认真地说:“但是,千万不要对惩罚放松警惕。今天听了池忆说的,我觉得它就是在找我们每个人心理上的漏洞进行攻击,如果不够坚强的话,会很难撑过去。”

林墨说:“意思就是,让咱们都内心强大一些,才能对抗梦魇对吧。”

“你为啥叫它梦魇啊?”鲨鱼发问。

“靠,你果然从来不看我们公司的物料,好啊你余沐阳,回去就让黄锐扣你工资。”林墨又难掩激动地拍了余沐阳一巴掌。

孙亦航眼神示意让林墨正常一些,继续说:“对,我认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像洛洛说的,不会让我们轻轻松松地撑下去。如果没有其他东西出现,可能会从惩罚上出什么幺蛾子。”

“聪明啊孙亦航,那就像你说的,咱们都要坚强点,撑住咯。”林墨不经意地拍了拍孙亦航的肩膀。

给我撑住了。

果然啊,林墨从来不是傻子。孙亦航其实也只把匕首当作最后万不得已的办法,是没有后路的后路。他还没有那么容易就向规则屈服。
只是万一到最后,真的只有人命来换得离开之门,他不会让别人拿到那把匕首,尤其是林墨。

就这样挨到了晚上,如果和昨天一样,那应该快到了惩罚之门出现的时间了。傅韵哲突然觉得自己好笨,怎么没有想着许愿要一块表。

池忆想,一会儿趁别人不注意,就先开门进去。他很恐惧刀子剜心般的痛,但就是因为经历过这种痛,他才不会让音乐社的伙伴遭受一次。只要熬到了明天,他能够再次许愿,他就能解脱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什么样的心理折磨,都只是在拿鞭子抽打石头罢了。
惩罚之门的目的达到了,他池忆,决定以自己为同伴换来一扇门,也决定放过自己。这是他,音乐社近四年的元老成员,现音乐社的大哥最好的归宿了。

大家默契地从公司各个角落钻出来,窝回沙发上,看着被林墨称为梦魇的墙。只有何洛洛还没出来。

“那个,我说一下...”

“你闭嘴孙亦航。”林墨打断他,“你说什么说,你不就是想一会儿进门接受惩罚吗,你咋这么欠啊你,你抖M吗。”

余沐阳和傅韵哲没忍住笑出了声。孙亦航也很无奈地苦笑一下,继续说:“不是,那按照从大到小,也得应该成年了的我去吧。”

“何洛洛不还比你大嘛。”林墨说,“再说我也成年了啊。”

傅韵哲看热闹不嫌事大,说:“按身高也得我先去吧,航哥。”

“扑哧”一声,余沐阳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孙亦航又开始装作吃小孩的样子,“行啊,你们一个个,给我等着,我马上黑化。”

池忆抱着手缩成一团,也在吃吃地笑。大家这样真好啊。
等他一会儿从门里出来,他一定要和每一个人都拥抱一下,永远记住和他们相拥的感觉,永远记住在原际画的这几年。即使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再记住他,他也能幸福地离开。

“池忆你就乐吧,今晚谁去都不会让你去的。你准备好给出来的人擦眼泪和口水。”林墨装着凶神恶煞地对池忆说着最温柔的话。池忆乐得只点头。

一群憨憨,只有池忆坐的角落离之前门会出现的地方更近,他的身体素质,一个箭步就能冲进门去。算了,就随他们闹了。

最后五个人进行了排除池忆、何洛洛在外的抽签

此时,墙上若隐若现出现门的形状。

“啊呀孙亦航你写签写快一点,门要出现了。”林墨着急地大叫。

孙亦航一边答应一边加快了速度,向轮廓越来越清晰的门瞟去。

他停下了手中的书写。

“你干嘛,快点写,急死我了你。”林墨简直想打人。

“不对,你看那个门...”孙亦航指着出现的门。

门上没有之前出现过的“悔”字,而是一个“下”字。

警报声也没有响起。

六个人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般。

“下...下门?”傅韵哲反应了过来。

脑海中最不愿接受的答案浮现出来,池忆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他向宿舍冲去。

“何洛洛!”

大家发了疯似的往宿舍跑。

何洛洛,你怎么这么笨,以前最笨的就是你,跳舞怎么教都不会。现在最笨的还是你。

朝着宿舍的门跑去,推开那道门,就是答案。

何洛洛像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旁边是打翻的水杯和药瓶。不是被他摔碎的那一个,而是昨天晚上 ,林墨从莫文轩床头拿下来,丢给他,希望他有一晚好眠的,那一瓶安眠药。

里面只剩下两粒。

大家跪在床边,池忆轻轻地拍着何洛洛的脸。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面色怎么这么差,瘦得只剩骨头,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还皱着眉头,眼窝周围全是泪痕。这么大一瓶药,很难咽下去吧。很痛苦吧。

池忆和林墨已经哭到失声,没有人说“何洛洛你快醒过来”这种蠢话,他们知道外面那道门意味着什么。

傅韵哲整张脸埋在被子里,断断续续地呜咽:“你...我们...才刚团聚啊...”余沐阳咬着自己的拳头在克制,可是泪水顺着他发抖的脸颊淌了下来。孙亦航一只手搂着林墨的肩头,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到底还能撑多久。莫文轩看着地上的瓶子,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要许愿这种东西。

绝望的空气填满了整个房间。

房间却没给他们足够的默哀时间,待到何洛洛的手脚已经冰凉,他的身体渐渐变得模糊,他在消失。

“何洛洛...何洛洛...”林墨一边默念一边伸手去够何洛洛消散的身形,留不住。

待到何洛洛的身体整个散去,一个信封出现在眼前,它之前应该是被写信者放在胸口。

池忆拿起信封。

封面是何洛洛的字迹,还是没变,这两年也没练练字。

池忆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泪水怎么也擦不完,总是朦胧自己的视线。

大家努力地让泪眼聚焦,急切地阅读来自何洛洛的最后一番言语。

“易安音乐社成员池忆、林墨、孙亦航、余沐阳、傅韵哲、莫文轩亲启。”

“我亲爱的社员们,要怎么开始这封信呢,我也没想好,这么突然,又要和你们告别了。”

“抱歉了,这次我又是最先走的那一个。”

“我也不太会写信,希望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哭。”

“我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会怎样,按照规则,能给你们换来一扇出去的门,还是不错的。剩下的难关,你们要齐心协力一起过。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办法,但是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是有希望的对吧。”

“总的来说,我是个很好运的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公司,稀里糊涂地当了社长,明明唱歌跳舞样样都需要你们来教。莫名其妙因为年纪就去了外面,加入了另一个团队。”

“在外面的时间我过得很精彩,有泪也有笑。但我时常在想,在颁奖典礼上想,在万人舞台上想,在水泄不通的机场想,如果身边是你们,会是什么样。”

“我好贪心,明明是最好运的,却又想拥有那么多如果。如果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和我一起经历低谷与顶峰,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遗憾。”

“挺自私的吧,自顾自地往前走了,还说着些假惺惺的话。”

“现在的经纪人给我说,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聚散离合都是常态,你不能执着于留住谁,也不要被他人困住。但是,若没有什么能够困住我,是不是我也就没有根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精彩到我都忘了你们的存在。我也希望你们以后的人生,能够精彩到忘记何洛洛的存在。”

“我真的好希望忘了你们,让我不用面对时间空间巨大裂缝中,我无处安放的怀念。”

“黄其淋,一直很羡慕你能活得这么跳脱,有勇气爱所爱,恨所恨。感觉你像一块活蹦乱跳的水晶,透明又很多彩。感谢你给我的陪伴与温暖,你不要吐槽我的话官方,这是我最真心的话。”

“黄宇航,累吗航哥,虽然好久不见,但这两天的重逢让我感觉你还是那个想把一切担子自己抗的航哥。你可以休息,可以依赖一下爱你的人,很遗憾我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了。你永远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温暖的人。剩下的时间,麻烦你照顾弟弟们了。”

“傅永杰,许久不见都这么高,这么帅了。多用你的智商帮着点你墨哥航哥吧,他俩太笨了,从这里出去的方法你要用心想想了。你以后一定会是最优秀的爱豆,每个意义上的优秀。”

“王余航,小鲨鱼,好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之前见你还是可可爱爱的一小个,现在是不是得叫王哥了。第一次见你跳舞的场景,永远刻在我的脑海。未来更大的舞台,你们一定会站上的。”

“郑亦轩,不要哭了。我们相信你,你不用再难过了。过去还是未来,我们都在等你。赶快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吧。”

“陈玺羽,池忆,对不起了。其实我更想亲手扇你一巴掌。
对于过去的一切,我很抱歉,也无法用遥远的未来弥补了。
从这里出去,是唯一记住我的方式。”

“出去了,要站上鸟巢的舞台啊。”

“那首歌确实很好听,有你的陪伴是我们幸福的瞬间,许久没唱过了,没记错词吧。”

“之前也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一生,到现在我都不能完全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如果世界上不再有我的存在,不再有人记得我,你们不要把我忘了。”

“也不要让这个世界把易安音乐社忘了。”

“我会永远记得你们,我会永远怀念你们,我已经爱你们爱到了我人生的尽头,我会永远奔向我们的约定,你们也要。”

“易安音乐社社长何洛洛-徐一宁, 2038年之前的某一天留”

许久,六个人终于起身。

“走吧,要记住洛社的嘱托,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池忆收好信,第一个走出了房门。

六个人趴在窗台,各自怀念,没有人说话。

今晚的夜空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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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5】

如果星星会说话,漫漫长夜应该会好过一些。

良久,莫文轩开口了:“墨哥,航哥…那个门。”

大家这才将注意力分给墙面上带着“下”字的门。

傅韵哲敲打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面对现状。他要再聪明一点,再聪明一点,带着大家出去。
下门,他记得,下门可进。

“什么叫下门可进?”尽管心中已有半个答案,他还是问了出来。

孙亦航也在思考,“进,进来这里吗?”

“不要吧,怎么还要让人进来送死啊。咱打开门直接出去不就好了。”林墨说着,心中已渐渐蒙上阴影。

他们说的应该是对的,不然怎么叫下门。池忆有些难过,他不想看到再来个人遭遇这些。

“那我们,先打开试试?”余沐阳走近了那扇门。

没有人阻止他,大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喀喇—”

不是余沐阳开的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哎呦做啥子!吓死我了,不开腔就站在门口。”

闫钶一脚踏进来,差点撞上面前的余沐阳。

林墨捂住自己的脸,果然是,又来一个,不要啊,不要再牵扯人进来了。

“哪样情况?”闫钶发现自己居然到了公司,眼前则是不久前才见过的伙伴,以及好久不见的莫文轩。

他还没来得及和莫文轩打招呼,傅韵哲就开始发问:“闫钶,你是不是刚睡醒?”

“啊?啊…你咋知道,我在宿舍睡觉呢,咋一打开门就是你们?”

又是一觉醒来来到这里。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哎哟咋会梦到你们哦。”闫钶说完,才注意到大家严肃又悲壮的表情。

莫文轩向他挥挥手,“好久不见啊闫钶。”

闫钶很高兴,没再多想跑过去和莫文轩拥抱。

“那个,需要给你说明一下这里。”莫文轩一边拥抱一边说,“你可能不能马上接受,但是我们必须要告诉你现在的情况。”

放开莫文轩,闫钶看见眼前的人都一样,脸上就差写着“状况严重”四个字。

几位哥哥收拾好心情,围着闫钶简略地把这两天得到的所有信息告诉他,去掉了有关何洛洛的那段。

闫钶听得云里雾里,他更倾向于这是黄锐搞的鬼。

“你听明白了吗?”林墨结束一大段解说之后问。

不知道是不是林墨平时讲故事的状态太深入人心,闫钶觉得他还是在讲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看着他问:“那这个墙能让我想要啥就要啥对吧?”

林墨快要气死,怎么会抓这种关键词啊。

“是是是,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现在,被困在了公司,出不去。”

闫钶还是半信半疑,将疑惑的眼光投向孙亦航,对方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又转向傅韵哲,“诶,杰哥,我咋觉得他们都不太正常嘞,我还是信你,到底咋回事啊?”

傅韵哲对闫钶的粗线条和其他几位的表达能力都很无语。他去餐厅找了个盘子,往闫钶的脑袋甩过去。

“卧槽…诶?”

盘子不见了。

“这是魔法啊杰哥!”

傅韵哲的嘴角开始抽搐了,说:“这个公司一切都不能用常理解释。”

“所以这又是什么策划,为什么有点中二,航哥想的?”

“我…”孙亦航又想揍人了。

傅韵哲又掏出他的大钻戒,闫钶愣了一下,露出惊恐的表情转向他的鲨鱼哥。

“看这!”傅韵哲不耐烦地拍着窗玻璃说,“钻石才能剌玻璃,知道的吧?”

闫钶点点头。

然后傅韵哲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展现了他对这窗户的无计可施,钻石手脚椅子腿并用,窗玻璃完好无损。

喘着气,傅韵哲问:“所以…我们,出不去。”

闫钶看呆了,问:“你们为什么不走门嘞?”

林墨觉得他的忍耐要到极限了。

鲨鱼幽幽地说:“你找得到门吗?”

闫钶这才发现,刚才自己进来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四处查看,公司的大门也没了,每个房间的窗户果然都开不了敲不碎。

“接受现实了吗?”莫文轩觉得应该安慰一下刚来的新生。

闫钶的大眼睛一直瞪到现在,思索了一下,问:“所以你们就这样过了两天?”

莫文轩点点头。

“那太无聊了吧。”闫钶继续问:“这个墙真的能许愿?”

莫文轩继续点头,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闫钶转过去对墙壁喊:“诶,给我搞台PS4来嘛。”

孙亦航、林墨还有傅韵哲狂揍护着游戏机的闫钶。

疯了疯了,池忆从头到尾一直蜷在沙发一角。他已经不再去想关于何洛洛的悲伤事情,他只是在和自己斗争。看着打打闹闹的场面,他也无法卸下内心沉重的包袱。

勉勉强强,闫钶再不相信,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一样。内心极度疲惫的孙亦航带着同样疲惫的余沐阳回寝室休息了,林墨也拎着还想玩PS4的闫钶莫文轩回去睡觉。池忆或许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林墨想,而现在没有毒药,匕首也锁着,今天的愿望也用完。暂时安全,就让他自己想通吧。林墨叹了口气回了房。

“哎我去,连床位都准备好嘞,正好四个人。”一进宿舍,闫钶大大咧咧地拉开地上原来何洛洛睡的被子,“我就不和你们抢床了,地上还宽一点。”

林墨扯出一个笑容,“好,好好睡。”

傅韵哲和池忆坐在沙发上,相视无言。

过了十分钟。“你干嘛还不睡觉?”

傅韵哲问:“你干嘛不睡觉?”

“我自我疗伤呢。”池忆说。

“疗得好吗你。”傅韵哲不信。

“那...不也得试试吧。”

傅韵哲突然凑过来,盯着池忆,“诶,何洛洛为什么想扇你一巴掌?”

池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洛洛在临走前,看穿了自己。还是说,是看穿了自己之后,才决定牺牲的。“啊...我也不知道。”没回答傅韵哲的问题,他又陷入沉思。

“算了,不想说没关系的。”傅韵哲无所谓地离开沙发,跑到墙壁面前坐下。

池忆又看不懂了:“你干嘛?”

“做实验。”傅韵哲说完,对着墙壁说:“给我一块表。”

没有反应。

“今天你许过愿了你忘了,大钻戒啊杰哥。”池忆没忍住打趣。

傅韵哲没管他的玩笑,说:“我只是在找,这个房里第二天的界限在哪。”

确实,每天一个愿望,更新时间是多久,会是凌晨十二点吗,虽然现在他们没有确认时间的方法。

傅韵哲继续说:“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房里看起来啥都有,但是除了必需品,又啥也没有。”

池忆有点被绕晕,“你是说凶器?”

“不止是凶器。食物一直在,林墨他们打扫卫生的工具也有,但是我想看时间的时候,全公司找不到一块表。孙亦航紧张得快抓狂的时候,林墨就想给他找乐器放松心情的,也找不到。还记得林墨自己割了手来试验匕首会不会消失吗?”

池忆点头。

“那天就连个创可贴也找不到,何洛洛才要了一个急救箱。”

“所以,莫文轩的书和墨哥的相机也是?”池忆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傅韵哲说出自己的结论:“所以,我觉得,只要是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到,只能通过许愿获得。”

池忆更迷惑了:“急救箱,安眠药这些算是有用的,可是吉他、相机、还有余沐阳的音箱,算个啥有用啊,没有不也可以嘛。”

“这就是我的另一个猜想了,本来只是瞎想的,可是看到你,我又对这个猜想多了几分把握。”

“我?我...怎么了?”池忆跟不上。

傅韵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点了点心脏的位置,“情绪。至少这些东西能缓解我们的情绪。”

“池忆你记不记得,你给我们描述惩罚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说,你感觉快被情绪折磨到死了。”

“是...是的,确实是这种感受。”

“你很脆弱吗?”

池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不算吧。”

“当然不是,你也不会是被骂半个小时就想寻短见的人吧。”傅韵哲又开始盯着池忆的眼睛了,池忆不自在地挪开对视的目光。

“但是昨天,你也有点撑不住了对吗?”傅韵哲的目光变得柔和。

池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一点吧...”

傅韵哲不再给他施加压力,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而且我知道你不可能会拿毒药伤害别人。”

剩下的话不用傅韵哲再说了。

“我也相信你是一个坚强的人,那背后,就只有那悔之惩罚的问题了。”傅韵哲说出他最后的结论,“孙亦航和我猜的差不多,如果不自相残杀,惩罚总会逼得有人自杀。”

池忆的嗓子有些哑:“是,这个地方确实就是这么可怕。”

傅韵哲突然对着墙壁说:“给我一块表。”

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他转过头继续与池忆的对话,“你是清晨之前要的毒,所以你知道每天的更新时间一定在那之前,那么一般人都会猜,更新时间会不会是十二点。”

池忆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傅韵哲,“没错。”

“我们都在等十二点。”傅韵哲挑明,“如果十二点真的是更新时间,你...”

他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口。顿了一下,说:“在这之前,你先战胜自己好吗”

不是疑问句,是乞求。傅韵哲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精神的力量太过无形,明明他自己也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但他只想他的伙伴能足够坚强。

池忆的眼神平静得像一片海,他对着傅韵哲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一个深陷沙发里,一个背靠沙发坐在地板上,一个背对墙,一个面向墙。再没有对话。

傅韵哲每嗝上几分钟,就向墙壁索要一次表。

“给我一块表。”

顺利的话,几个小时前,池忆应该抢先进了惩罚之门,他应该会更加万念俱灰地从里面出来,他应该半夜悄悄溜出来许个愿,他应该能为大家换来一道门。

“给我一块表。”

傅韵哲真的好烦人,烦死了,聪明就聪明,拽个屁啊。池忆以为自己终于聪明了一回。没想到除了何洛洛,还有傅韵哲。

“给我一块表。”

池忆把自己缩成一团,脑海里走马灯似地过着这几年的片段,和在惩罚内不同,他只看得到欢笑。
其实从何洛洛的房间出来,他就已经在武装着自己心
自己没有那么脆弱。如果这个世界用内心最深处的黑暗攻击自己,那就用更多倍的美好记忆冲刷掉,我和伙伴们的美好回忆多得是。
一滴墨水能毁了一杯水,可是我拥有的他们的爱,是江河湖海。

他又想到了洛洛,是以前揍他的洛洛,还有躺在床上没有呼吸的洛洛。
至少为了这一条命。

池忆开始流泪,从开始断断续续的抽泣变成张开嘴却无声的哭嚎。傅韵哲被吓到了,过来搂住他。

“你…你让我哭。”
你让我,把一切都哭出来吧,傅韵哲。
让我在坚强之前,把眼泪流干。

良久,池忆松开傅韵哲,对墙壁说:“给我一块表。”

这次,表出现在了他手里。

“十二点零九分。”

傅韵哲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欣慰的弧度,“好,得证。”

两个人搀扶着站起来,“回去睡觉吧,晚安。”

“晚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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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6】

淅淅沥沥的雨声柔和,疲惫的少年们起得晚了一些。

晚上不知道多久开始下的雨,一直持续到现在,细细绵绵,雨线在天地之间交织。

孙亦航强打起精神催大家一起吃早饭。
这一天要怎么过呢?

餐桌上依然很沉默,原本吵闹的原际画这两天像丢失了声音。

“要不…” 鲨鱼开了口,“我们今后抽签吧。”

余沐阳真是永远在追求公平啊,傅韵哲笑了,傻得有点可爱。

“好啊,我没意见。”傅韵哲附和。

闫钶没反应过来:“抽啥签?吃饭也要抽签吗?”

傅韵哲吓唬他:“抽签去送命哦。”

“吹吧你。”

林墨思索了一下,也同意这个提议,“每天惩罚之门出现之前,大家就抽签决定谁去吧。”他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撕着手里的面包,他继续说:“这个就看命咯,看你们撑不撑得住,别一出那个门就哭爹喊娘地寻死哈。”

池忆笑了,“对对对,给我支棱起来。”

吃过早饭,大家一起来到墙壁前,林墨说这叫饭后祷告。

孙亦航首先要了镇定剂,虽然这么几年,遭遇的各路魔鬼蛇神也让他有了一颗还算强大的心脏,但是他生怕自己不能撑下去,在这里,他不能倒下。

余沐阳出人意料地要了一个足球。池忆还没开口问,鲨鱼抢先说:“别太自作多情哈,我自己也要踢的,但是可以大发慈悲带上你一起玩。”
池忆笑得露出了虎牙,“好好好,谢谢余沐阳弟弟。”

傅韵哲又开始做实验,先后要了卫星电话,联网的电脑,都没有获得任何反应。接着他说:“我要一个瘦弱的死刑犯。”

大家的脑子绕过来后直呼内行,不愧是学霸。

以命换门,谁说要局限于大家的命。从道德层面来说,用必死之人的命换门,是最好的选择了。

每个人都期待这个愿望能够实现。但是规则也不傻。
墙壁没有反应。

“砰。”傅韵哲挫败地锤了墙一拳。

最后,他要了一份当日的报纸。没什么用,日期照样在走,地球照样在转,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青少年群体失踪的报道。即使有,这年代谁还看报纸啊。

林墨敲了敲墙:“梦魇,既然人不行,你给我一只猫呗。”

没有反应。
看样子,是不能许愿生命体了。孙亦航暗自思忖。

想了想,林墨要了一份余沐阳的炸药的详细说明,结果发现如果捆在一起的炸药全部使用,足以炸翻整个原际画。“我是真的怕鲨鱼把大家都给炸了。”
余沐阳不说话就是笑,笑得林墨想打人。

闫钶又干了一件让大家震惊的事情。

“那给我一把枪嘛。”

实在让人看不懂,他是认真的吗?傅韵哲有点烦,他讨厌自己想不明白也掌握不了的事。那么昨天闫钶的无所谓都是装的吗,是从哪个节点,他迅速地适应了规则?

池忆暗想,终于有一个认真遵循大逃杀信条的人了。
武器药品和防御,跟性命有关的东西才是大逃杀模式下一般人会要的东西吧。要什么猫什么足球,也只有他们这一群人才干得出来。

惊喜地把玩着手里的枪,闫钶见大家都不说话,他才简单地说:“这总得防身嘛,这都有把匕首了,当然得要把刀制衡一下。”

“你…”孙亦航想说些什么,顿了一下,“你注意别走火了。”

这是一把六发左轮,子弹是填满的。闫钶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没有管其他人读不懂的目光。

池忆已经没有许愿的机会,而莫文轩想了很久,决定晚点再许愿,“我实在想不到要啥,等我缓缓吧。”

这两天的经历确实把他吓得不轻。每天夜里,他都睡不着。其实安眠药并不是因为大哥们需要他才许愿的,而是他自己,自那件事发生以来,在家里每天晚上都靠着半片安眠药入睡。但是他现在害怕再提起安眠药。

没有人知道,这两天他几乎躺到后半夜才浅浅入睡。而夜里的各种响动他其实都听见了,他没有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白天,他过得恍恍惚惚,但还好自己平时在哥哥们面前也不是一个活跃的人。只是闫钶来了,怕他已发现自己的异常。

决定每晚以抽签决定受惩之人,其实也是决定把生死交给运气。谁会在经历了几次惩罚之后自杀呢?那时候到底该不该阻止?莫文轩觉得头好痛。

白天的时间也不是很难挨,林墨吵着要和莫文轩一起看电子书,居然在电子书库里神奇地找到了自己的摄影集。
“黄锐!你多久把版权给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林墨希望黄锐再给自己下跪一次。一激动,一掌拍在莫文轩大腿上。

今天的易安舞担们不练舞了,和池忆一起追着一颗足球在公司里疯跑,把本就不整洁的公司搅得像狗窝一般。

傅韵哲装模作样地翻着薄薄的报纸,暗中观察对面专心玩游戏的闫钶。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他对现在的情况,到底清不清楚,相不相信。他像个无知无畏的孩子,瞬间又像一个大人。

傅韵哲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夜幕将至。
你得多佩服这群人呢,就是在现在命悬一线生死未卜其因未知的情况下,他们又因为彼此做饭太难吃吵了起来。
其实是有即食食品的,但林墨说,要调节大家的情绪,找回日常的状态,提议大家一起做一次饭。结果他只是在不停地拍各位炸厨房的狼狈样。

池忆觉得他的情绪被向下调节了很多,他做的美味蛋炒饭瞬间被抢光了,只剩下别人做的看不出食材原样的黑暗料理。他快气死了,翻出方便面充饥。最后大家都忘了自己做的菜肴,各自寻找其他食物。

当看到傅韵哲从冰箱里翻出一盒小番茄的时候,屋子里沸腾了,尖叫声和口哨声齐飞。

“各位,各位,尽管,我平时说了太多遍这句话…”池忆的眼睛闪闪发亮,激动得结巴起来:“我刚刚…我…膝盖又撞桌子腿了,我…呜呜…”

余沐阳把几颗小番茄塞进他嘴里,“快闭嘴吧你。”

傅韵哲笑得可开心了。

林墨迅速地向所有人宣传:“你们看傅韵哲嘴都快笑裂开了。”

“我裂开了啊。”傅韵哲这话和他的表情实在很不搭。说完赶紧往嘴里塞小番茄。

孙亦航过来抓了一把小番茄,拍拍傅韵哲的肩,“秀啊兄弟。”

“鲨鱼咋不吃啊。”林墨开始使坏起哄,“这小番茄它不香吗。”

鲨鱼的小白脸已经变成小粉脸了,但依然摆出“林墨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强装镇定的鲨鱼走向傅韵哲,说:“吃,为啥不吃。”说罢也抓起几颗。
傅韵哲还是一直在笑,余沐阳不看他。

池忆嘴里还含着小番茄,含糊不清地说:“太甜了…这番茄太甜了。”

林墨又抓了一把分给莫文轩和闫钶,说这是喜茄。

神他妈喜茄,傅韵哲要被笑死了。虽然余沐阳还是没看他一眼,但看着他吃小番茄的样子,傅韵哲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如果这真的是黄锐策划的一个烂节目该多好。

看着表快到十二点,大家一起凑在沙发,准备抽签。

还是孙亦航在撕抽签纸,林墨一把抢过来说:“你真的慢死了,我来。”

孙亦航有些生气,“你和我争啥啊。”

“我来吧,你俩争啥争,要是你俩做签,不是你们其中之一被抽到就有鬼了。”傅韵哲实在不想拆穿他的两个笨哥哥。

林墨嘴硬:“说什么呢,孙亦航那么慢,肯定有猫腻,就不怕他出老千让你进去?”

傅韵哲余沐阳还有池忆都一脸(听不清)的表情,不回话,只微笑点头。

“还嗑还嗑。”林墨抓自己头发,完蛋,都被识破了。

莫文轩还没反应过来,闫钶好心地给他大声讲解:“航墨争着想进去,当苦命鸳鸯殉情嘞。”

气氛又被搞起来啦,尖叫声与口哨声再次齐飞。池忆手都快拍烂了。
孙亦航冲过来对着闫钶一顿暴揍,“我鸳你个脑壳。”

傅韵哲做好签后,把七张叠起来的签纸排列在自己面前,“喏,选吧。”

林墨气急败坏地说:“我要最左边那张。”

傅韵哲把第一张递给他,“祝你好运。”

“那我最右边那张吧。”余沐阳从傅韵哲手里接过纸条。

就这样大家依次选完了自己的签,傅韵哲收下剩下的最后一张。

“大家打开看吧,有小桃心就是不用接受惩罚,杰哥爱你哟。”

“噫傅韵哲你恶不恶心。”孙亦航一边嫌弃一边展示他签纸上那颗潦草的桃心。“想给我传达爱意不用这么暗戳戳吧。”

林墨也露出纸上的桃心,“你俩真恶心,呕了。”

大家都依次展开纸上的桃心。

莫文轩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他翻面看了看,确认了两面都是空白。

怎么是他?

傅韵哲的表情很冷,他觉得有些缺氧,怎么会是莫文轩。

“轩轩…要不…我替你去吧。”

“航哥,还是遵守规则吧。”莫文轩婉拒了,“你替我一次,我怕你剩下的每次都要替了。”

闭上双眼,深呼吸,莫文轩让自己别慌。

池忆作为过来人给他嘱托,为他进行心理建设,余沐阳过来捏肩掐腿,让他放松。孙亦航站在一边,林墨蹲在另一边不说话。

闫钶走过来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加油。

傅韵哲脑子很乱,他搓着自己的头发盯着表,不敢看莫文轩,“马上到点了。”

指针刚指向十二点,刺耳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门出现了。在机械女声的播报里,大家依次拥抱了莫文轩。

“轩轩,你很棒。”林墨最后一个拥抱。

带着“悔”字的门关上,大家在沙发上,地上瘫了下来。

门外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林墨开始着急地来回踱步,孙亦航则是准备好了毛巾热水。

傅韵哲还是盯着表,计算惩罚的时间。

他有点懊悔为什么是块石英表,秒针走起来滴答滴答的,惹得他心里发毛。太安静了。

闫钶问:“里面真的很可怕吗,你们太严肃了吧”

傅韵哲没理他,池忆有点无力地点了点头。

当指针指向十二点半,门开了。

莫文轩冲了出来。他的双眼通红,眼珠快要瞪出来。他的双颊也通红,全是手掌印,他自己的手掌印。

大家都被吓住了,没回过神,莫文轩就发疯似地冲到闫钶面前,死死地拉着闫钶,“闫钶,求求你帮我,把枪借给我。”

闫钶被吓到了,赶紧护住口袋里的枪,“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让他离枪远一点。”池忆冲过来把莫文轩从闫钶面前扯开。

林墨冲过来抱住莫文轩,轻抚着他说:“轩轩,冷静一下,把刚才看到的都忘了好吗。”

莫文轩开始剧烈地挣扎,喊叫:“放开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放开我!”

孙亦航也过来帮忙按住莫文轩,对傅韵哲说:“找根绳子把他绑起来。”

傅韵哲和余沐阳七手八脚地把莫文轩往一把椅子上栓,留下闫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门里面,是这么恐怖吗?

“要不墨哥,已经过十二点了,你赶紧要一针麻醉剂什么的,瞬间见效那种,我觉得控制不住他了。”傅韵哲钳制着还在发疯的莫文轩。

在这个间隙,莫文轩用手肘猛击傅韵哲的腹部,推开余沐阳,往杂物间跑。

余沐阳扶起吃痛的傅韵哲,傅韵哲痛苦地说:“别管我,莫文轩...杂物间...有炸药。”

众人的脑袋轰的一下快要爆炸。

“莫文轩你给我冷静!”边喊,众人涌到杂物间门口。

莫文轩靠墙站着,手里拿的是炸药的控制器。

“对不起…墨哥…航哥”
“池忆…鲨鱼…杰哥…对不起。”莫文轩的表情很痛苦,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每个人都名字,喊着对不起。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

“莫文轩,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先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和我们说说好吗。”孙亦航着急地往莫文轩的方向走。

莫文轩反应十分激烈,晃着手里的遥控器吼道:“不要过来!我会按的!”

孙亦航只好顿住。

“不要再让我做错事了,航哥,对不起。”莫文轩用最后一丝理智对他的航哥说。

“闫钶你不开枪,我就按!”莫文轩又回到了疯子般的状态,面色狰狞,向大家嘶吼。

接着他边哭边喊:“对不起啊!都他妈是我错了!快让我解脱吧!”

“闫钶!给我开枪啊!”闫钶还是站在原地盯着他,眉头解不开。

“扑通—”莫文轩跪下了。
他对着大家,“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然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接着开始扇自己巴掌。清脆的声音灌进空气里,所有人心疼又恐怖得发毛。

面对已经疯掉的莫文轩,孙亦航此刻好无力。所有事情都是这样,朝着他掌握不了的方向偏离,他怎么也拽不回来。

如果现在的夜空中有一道闪电划过,再加上一声响彻云霄的雷鸣,最经典的悲剧场面也不过如此了。等一切结束归于平静,就会下起一场润泽万物的雨,冲刷一切黑暗和委屈。林墨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这么渴望见到暴雨。可是回过神来,窗外是电影默片般的漆黑静谧。无声的黑正在将他们包裹。

“砰—”

把这道黑夜撕破的,是闫钶冒着烟的枪杆。

傅韵哲捏紧拳头向闫钶走过去,余沐阳拦住了他,“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不是的…”傅韵哲没有再说下去,他抓狂的不是闫钶开了枪,而是进这道门的人,就不该是莫文轩。傅韵哲不敢说,自己摆在桌上的七张纸都有桃心。只在递给闫钶的时候,换成了袖子里的白纸。

闫钶没有理会,他走到莫文轩身边跪下,用手抚摸,为他闭上双眼。
“对不起,我也很抱歉。”

池忆第一个离开杂物间。他不想面对,但是,开始了。

林墨哭不出来,一个小时前安安静静的莫文轩,先是变成了一个疯子,然后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只是默念:“你对不起什么啊轩轩…你没有对不起…”

孙亦航提着神经,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性,从莫文轩开始消散的手里拿过炸药的遥控器,把炸药收进柜子。太累了,他想,一会儿好好睡一觉。

房间里的人默默守着莫文轩的遗体直到他消失。闫钶想用手去抓,只在震惊中抓住了空气。末了,他站起身,说:“各位,对不起。”
没有人说话,这是唯一的选择,大家都知道。

“还有这个。”闫钶把一张纸条给大家看,“刚刚出现在我手里的。”

纸上简短的一行字:“闫钶获得奖励:第二条命。”

傅韵哲阴沉着脸,压抑着怒火说:“闫钶你记着,这是莫文轩的命。”

都什么东西。孙亦航觉得好累,不想去思考了,只想睡一觉。下一秒,他晕倒在了杂物间门口。

“孙亦航!”林墨去拉地上的人。

怎么那么瘦弱。林墨从来没恨过自己瘦削的身材,除了这一刻。怎么这么沉,为什么拉不动他。林墨只想撒泼,坐在地上大哭大叫,这样孙亦航就会爬起来哄他。
孙亦航在溺水,拽着林墨往深海沉去。

“航哥,墨哥。”余沐阳走了过来,帮着林墨拉起孙亦航的上半身,傅韵哲蹲下,在他们的帮助下背起孙亦航往宿舍走去。

留下闫钶一个人在杂物间,坐在刚才莫文轩倒下的地方。
真诡异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若不是角落里的弹夹,闫钶会怀疑自己开枪的记忆是过度紧张所致的幻觉。

闫钶想,没有人知道莫文轩在门里经历了什么,他甚至没有留下足够的理智来向大家讲述。莫文轩,一个在噩梦中被吓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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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7】

门已经出现,一个硕大的“上”字也已出现。
既然下门已带进来一人,根据“上门可出”,首次出现的上门,是能够逃出这个地方的生门。

回房路过的时候,池忆只是瞟了门一眼,就径直走回宿舍躺着。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安顿孙亦航,路过出现了门的墙壁也只看了看。一扇上门多多少少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安慰。但没有人去开门。

心照不宣地,待一切收拾妥当,大家默默地躺回床上。

闫钶还坐在原地,手中转动着左轮手枪的转轮,“哗啦——哗啦——”
还有五发子弹。

莫文轩是个意外。闫钶痛苦地抱住脑袋。

他要这把枪真的完全是出于自卫,对现状半信半疑的他完全没有概念,这把枪的出现给哥哥们带来多大的顾虑。
在所谓惩罚之前,他都认为这只是个游戏。

白天傅韵哲一直在留意他,闫钶知道。所以当晚上傅韵哲发签的时候,他也多留了个心眼。在他后面拿签的只有莫文轩了,他只好接了一手,换给了他。

他没想到的是这道门能让人发疯。闫钶不敢想如果是自己进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不敢想傅韵哲是出于什么心理把签给他。

就这样坐在莫文轩走掉的地方,闫钶半梦半醒,他看见莫文轩对他说谢谢,也看见莫文轩红着眼睛拎着枪向他冲过来,他在朝自己喊着什么,听不清。如果是在骂“闫钶,我要杀了你。”那就太好了。

躺在床上的傅韵哲无法入睡,震惊和不解交织在他的脑中,覆盖上了愧疚的阴影。

如果自己的动作被闫钶发觉,那他也是间接害死莫文轩的人。傅韵哲头疼欲裂。

你究竟做了什么啊。傅韵哲问自己。

该怎么面对对方,闫钶和傅韵哲都找不到答案。现在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是两人过于聪明的猜忌。

一个无眠的夜,睡不着的人填满了这个屋子。

林墨在和自己作斗争,如果趁现在,偷偷跑去隔壁屋,把还在昏迷中的孙亦航拖到门里,那么他的心事就可以了了。

过了很久,林墨翻了个身。算了,太辜负弟弟们了。

白天,傅韵哲看着时间把大家捞起来吃饭,孙亦航也醒了。饭桌上的气氛很微妙,但大伙还是三言两语地聊着天,最终决定依然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谁进入上门。

“我就不参与了。”闫钶把吃完的盘子往桌上一摆,说:“我还有一条命,既然一命换一门,那我相当于还有一次门。”

余沐阳认真地吃着面包,头也不抬地说:“万一是下门呢。”

“下门就下门呗。”闫钶无所谓道。

林墨劝他:“你再想想。”

闫钶故意作不耐烦状:“哎哟不用了,我觉得我肯定比你们活得久。”

众人不再劝。

吃过饭便开始抽签,大家没有心情挨过白天,让一切都发生在晚上实在是影响睡眠。

航墨肯定一如既往地想让对方走,而傅韵哲和闫钶昨天起就很不对付,池忆颇有生死看淡那味了。余沐阳看着气氛微妙的各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我来做签吧。”

“延续传统,有小桃心的人有好运哦,但是这次只有一个人有小桃心。”得,一起恶心人了。远离纷扰玩着游戏的闫钶心想,他同样关注着这边抽签的动静。

余沐阳把叠成小块的五张签放在手里摇了摇,再撒在桌上,让大家各自去拿。

大家打开签纸,都还没说话,就听见林墨大呼小叫。

“啊呀怎么回事,咋会是我。你...你这个小桃心,有没有多画啊。”

其余人都是空白。林墨被选入上门。
林墨能够出去了

“不对...等下...我还没准备好。”林墨慌了。

池忆受不了他的傻哥哥了,“就是你了林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没,说完赶紧滚蛋。”

孙亦航也不掩饰他的笑了,对林墨说:“出去别把我忘了哈,虽然知道你不敢的...”

“等等!停下!”林墨摆着手制止他,“别慌临别赠言可以吗,听我说一下。”

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站起来说:“那个,我知道已经抽签抽出来是我了,但是,今天也不会有人再受惩罚了对吧。”

“是。”傅韵哲回答,莫文轩是十二点进去的,半个小时后出来,按照十二点更新,死亡是算在今天的。

“那么,我...我晚点走,我晚点再走好不好?今天之内,这个门也不会消失吧。”林墨像个小孩子。

傅韵哲不同意,“可是你留这多一分钟,就多一分风险啊。”

“对哦,况且我还有枪哈。”闫钶在另一边大声地说。

“不会的,我相信你们。”林墨说得很坚定,“至少,给我半天时间好好道个别吧。”

“鬼知道出去之后还能见得到你们谁,这个地方凶险莫测的,万一真的像池忆说的那样,都把你们忘了怎么办...再嫌我烦,我出去之后又烦不到你们了...”

孙亦航不让他再说了,“好好好,行,你留下开个欢送会再走。”

“孙亦航你太好了。”林墨兴奋地勒住了孙亦航的脖子。

“那个,还没许愿呢。”池忆提醒道。

“许什么许,等我出去了你们再慢慢许,先专心和我道别。”林墨说,“你们给我等着啊,我要一个个和你们托付托付。”

这人有够烦的。

余沐阳跑去舞蹈教室跳舞,林墨拉开门跟进去,“鲨鱼!我都要走了你还要练舞。”

“我看你不是要一个一个道别嘛,以为你先找孙亦航去了。”原来自己是第一个。

“别提孙亦航,气死我了他。我给你说哈,我觉得傅韵哲和闫钶不太友好,这俩性格太冲了,凑一块感觉会出事的,你看着点啊...还有,多陪陪池忆,这小孩太容易自闭了,才从门里出来,现在不去自我了断已经很不容易了...噢对了,这么拖着不是个办法,开动你的脑袋想想出去的办法..."

余沐阳就这么看着林墨絮絮叨叨。

林墨说着说着也忘了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停下来问:“你在听吗?”

“在在在。”

“那你笑什么?”林墨不信。

余沐阳想了想,说:“我开心你第一个来和我告别。”

林墨拍了他一掌,“感动吧!”

“差不多就这样吧,你赶紧找下一个人去,你看看你在我这说了多久,怕不是要道别一天。”余沐阳其实更怕林墨死活赖着不走。

“行,拥抱一下吧鲨鱼。”

“我一定会记得你的,谢谢你,墨哥。”余沐阳闭上眼,回到了十月十七日的毕业典礼上,那天在台上他没有哭,今天也不会。

“我也一定会记住你的,余沐阳。”林墨紧紧地抱着他,“我也很谢谢你。”

走出舞蹈教室,林墨没有马上去找下一个人,隔壁是孙亦航在弹吉他,他不想那么快过去。

他绕回办公区,和正在打游戏的闫钶道别,把能说的嘱托全说了一遍。最后闫钶只能说:“墨哥,我都记住了,游戏机都被你说黑屏了。

“臭小子,来抱一下。”

对傅韵哲的话就更多了,林墨反复嘱咐要让傅韵哲开发人类大脑的极限,突破这个空间的局限,把所有人都安全带出去。
“好好好...”最后拥抱的时候傅韵哲还在惯性点头。

至于池忆,本来眼眶湿润,对着林墨哥说了很多肺腑之言。然后林墨开始了他的临别赠言…
池忆在拥抱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还好抽中了你,你可快走吧。”

只剩孙亦航了。林墨走得很慢。

到舞蹈教室门口了,再走几步就该到孙亦航所在的教室了,吉他声断断续续的,他在弹《不说再见》吗?

停下脚步,林墨靠着墙壁蹲下。再等等吧,再挣扎一会儿。

良久,他听见孙亦航不仅在弹琴,居然跟着吉他唱起了歌。
“我一直等着有一双童真的眼睛...”
以前从来没听他唱过。

林墨猛然站起身,捂着眩晕的脑袋推开了门。

练舞中的余沐阳被吓了一跳,“你还有话说?”

“鲨鱼,帮我个忙。”

孙亦航手指都弹痛了,林墨还没来,他索性把吉他放下,思考起一会儿要对林墨说些什么。

这时,林墨端着两块榴莲蛋糕进了门。

“哇,搞这一出...”孙亦航傻笑,林墨永远忘不了这块蛋糕。

榴莲蛋糕成了一种仪式,成了一个信物,只要它被提起,他和林墨之间的纽带就永远不会断。

“给,还你的榴莲蛋糕。”

林墨把其中一块递给他,盘腿坐下。

孙亦航的心被暖流包裹,但是他没有动。

对视了两秒之后,孙亦航苦笑着说:“林墨...”

林墨知道他在想什么,抢先说:“没毒,真的,临走了再害你太不地道。”

你要是临走了反悔,那才是真的不地道啊林墨。孙亦航暗自说。

见孙亦航还是不信,林墨把每个蛋糕都咬了一口,说:“我都吃过了,真的没事,你自己挑一个吧。”

“啊你好恶心,都咬过了。”话是这么说,孙亦航还是接过了其中一个。

行,看来没下麻醉药。

两人端着蛋糕,并肩坐着。

“其实对你没啥好说的,我都不知道要说啥,所以在外面磨蹭了好久。”林墨边吃边说。

孙亦航点头,“我也是,你来之前还在措辞,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第一次见面啦,一起度过太多太多,是不是都讲了好多遍了,没意思,现在没人在拍,更不想再说一遍了。”

“确实。”孙亦航不知道说什么,塞了一口蛋糕。

林墨看着他咽完蛋糕,继续说:“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一遍,孙亦航真的很帅。”

孙亦航笑得眯起了眼睛。

“就是兜兜转转,冤家路窄也好,我还是很开心你在身边。”林墨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们嗑cp也好,我都不介意,孙亦航就是对我很特殊的人,待在你旁边就是很开心。”

“我的荣幸。”

“我之前好怕你听到这些,就不理我了,要避嫌啥的...虽然听到他们起哄我俩我觉得挺好玩的,但我还是怕你生气。”

“没有生过气的。”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所以我很开心嘛。孙亦航,如果出去了,我们两个旅游去嘛。”

“可以啊。”

“我给你拍好多照片孙亦航,保证帅。我们到处玩,最好去山多的地方,山挺好看的。”

“好,山确实好看。”

“然后再去一次日本嘛,你之前住的那里,你当导游,给我来一遍现场版航酱带你游东京。”

“好,航酱带你再游东京。”

“孙亦航,不对,黄宇航,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要叫艺名,好奇怪,是在公司就不自觉这么叫吗?”

“不知道...可能...我潜意识里还是在希望,这是黄锐的烂制作,在哪个角落拍着呢吧。“孙亦航有点晕乎地说,“还是叫艺名好。”

“还是叫艺名好。”林墨重复了一遍。

“林墨...黄其淋,我很高兴...”

“我也是,黄宇航。”

林墨侧过身抱住了孙亦航,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拍打一个熟睡的小孩。

“林墨...为什么...”孙亦航已经睁不开眼。

“晚安,孙亦航。”

“都出来吃午饭!”林墨召唤着公司各个角落的小伙伴,余沐阳帮他摆放餐具。

“哟,林墨,还没走呢。”傅韵哲一脸欠收拾地凑过来,眼睛盯着桌上的食物。

池忆和闫钶也过来了,闫钶问:“这是践行餐吗,墨哥你仪式挺多哈。”

林墨一边开可乐一边开心地说:“哎呀,大家来吃好喝好啊。”

入座之后,池忆才发现不对,“航哥呢,还不来?”

林墨不说话。

“不是吧林墨。”

只见林墨眼睛转来转去,摆出一幅装无辜的表情。

池忆惊叹得直摇头,拍着掌直呼“了不起”。

闫钶还在问:“啊?所以航哥呢?”

林墨撇撇嘴,往远处墙的地方一指。

“靠。”傅韵哲鼓着满是食物的腮帮子依旧发出一声惊叹,腾出一只拿肉的手伸出了大拇指。

空旷的墙壁上已经没有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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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8】

半个小时前发生了什么,林墨没说,剩下只有余沐阳知道。

林墨再一次推开门进来着实吓了他一跳。不是都道别完了嘛,有这么不舍吗。

“鲨鱼,帮我个忙!”

余沐阳不解:“你还有话说?”再看看林墨皱在一起的脸,余沐阳有了一些预感。

还是,做不到自己一个人出去吗,黄其淋。

“帮我最后一个忙吧。”林墨关上舞蹈室的门,“我不想自己先出去。”

“还是要让给航哥对吧。”余沐阳知道,这个人磨磨蹭蹭不走,还是在和生门和孙亦航之间作斗争。

林墨点了点头。

“可是你觉得他会同意吗,你俩一个比一个倔,他要是愿意就有鬼了。”余沐阳是见识过他们俩的推拉能力的。

“所以,需要你帮忙。”

林墨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俩溜出舞蹈教室,若无其事地走到墙壁面前,上门依然在那。大家窝在公司各个角落,没有人在这面见鬼的墙附近。

没有看门一眼,他们低声许完愿,林墨就端着蛋糕走到了孙亦航所在的教室门口。

深吸一口气,林墨让自己松弛下来。鲨鱼在几步远的地方对他微笑,用嘴型说,“加油”。

两块蛋糕都下了麻醉,只是林墨提前喝下了鲨鱼帮忙要的麻醉药解毒剂。

榴莲蛋糕享用完毕,林墨轻拍着倒在自己怀里沉睡的孙亦航。晚安,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就能结束这个噩梦。

一定不要忘了我。

他打开门,让在隔壁等候的鲨鱼进来,两人一起把孙亦航挪到了门面前。

轻轻拧开门把手,两人先朝里面看了一眼。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尽的漆黑。

“就这样吧,该说再见了。”余沐阳说。

“好。”

林墨又想起什么,跑去办公桌那翻翻找找,写了什么东西又跑回来。

他把一张纸条塞进孙亦航的口袋里,上面写着,“不要忘记我。林”

“好了,再见孙亦航。”

余沐阳也举起手在额头小小地敬了个礼,然后与林墨合力,把孙亦航丟进漆黑的门。

孙亦航就这样被黑暗吞没,门随之消失。

完成这一切的两个人欣慰地笑了。可对于“走”出门外的孙亦航来说,这个噩梦并没有结束。

午饭完毕,大家见林墨也不愿意说自己是怎么说服孙亦航出门的,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里。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在这个接连死人的状况下,他们必须得进行刀枪不入的心理建设。

池忆一个人颠着球,他这两天变得异常沉稳,他坚定着自己的心要活下去,也坚定地遵守自己的原则,不去害人。

他的选择,就是这样一天天熬,让每天的惩罚之门来做选择。把不管进哪种门的命运,都交给抽签。

他只管加固自己的内心。

今天的戏剧,在上半天就早早演完,今天不会再有门出现,如果不再有人死亡的话。

窗外又在下雨,比前一场雨大了一些。有雨水会飘到窗玻璃上,一颗颗小水珠慢慢汇聚起来,张力无法对抗地心引力后,它们顺着玻璃流下。

孙亦航的出门让傅韵哲宽心了不少,其实换成音乐社谁出门都好。
孙亦航到最后都没有被好运眷顾,还好林墨把自己的好运气给了他。

不再看雨,傅韵哲转身走到墙壁前,要了一瓶毒药。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同样在这个房间的池忆也听到了,傅韵哲无所谓。

池忆也没问,他觉得自己这几天就像个旁观者,没人会去害善良真诚的他,心如止水的他也不想管任何人做出的选择。

傅韵哲揣着药回了宿舍,池忆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向墙壁要了一瓶解药,能解所有毒的解药。

闫钶还是在办公区玩游戏,他比池忆更像个旁观者。池忆来到他面前,拉了一张转椅在他对面坐下。

“要一起玩?”闫钶瞄了一眼来人,又低头鼓捣游戏。

池忆摇摇头,问:“你怕吗?”

闫钶没抬头,“怕什么?怕死吗?”

“对,还有…怕被人忘了。”

“有点吧…是不是在这死了就会被人忘了…”闫钶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屏幕。

“是的吧,所以我有点怕。”池忆伸出手在闫钶眼前晃晃,“诶,先别玩了。”

闫钶终于停下游戏,“要谈心啊?”

“不是…”池忆掏出解药,倒出两粒,递给闫钶,“这个你拿着。”

“什么药啊。”闫钶接了过来。

“解药,啥毒都能解,两粒能维持一天。”池忆说。

“你给我下药了?”闫钶随口一问。

“没有,神经病。”池忆也随口一答。

“好嘛,谢谢。”闫钶拿了一张纸把药包起来,收好。

“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池忆觉得他太有意思了。

“那就是毒药咯。”

“那你还收?”

“那我还给你嘛。”闫钶作势要把刚收好的小纸包掏出来。

池忆摆摆手 ,“算了算了,收着吧。”

闫钶收回装模作样的手。

“最好还是吃吧。”池忆想了想,又嘱托一句,起身走了。

真的麻烦,这小孩。池忆觉得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听天由命吧。

闫钶继续玩游戏,一局终了,又输了。他懊恼地放下手柄,瘫在座位上。躺着思考了一下,他摸出那个纸包,打开,把两粒药丢进嘴里。

“靠…太苦了…”闫钶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去接了一杯水灌下去。

闫钶这一天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都躲在办公室玩游戏,兜里揣着他的枪。他在思考,晚上还是回宿舍去睡吧,他和林墨池忆一间,应该没什么影响,躲着点傅韵哲就好了。

快到晚饭,他的小天地又来访客了。是余沐阳。

“啊鲨鱼哥。”闫钶的余光看到他走过来,边操作边说,“你也要来谈心。”

余沐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咋知道?”

“我聪明噻。”闫钶心想,又得暂停游戏了。

“闫钶啊…那个…你对现在的局面怎么看?”鲨鱼不知道怎么开场。

放下手柄的闫钶伸了个懒腰,“有点危险,但也不是活不下去。”

瞎扯了半天,余沐阳终于提到自己此行的目标,“你和傅韵哲,怎么回事啊?”

果然,闫钶心想,可是鲨鱼知道多少内幕?

“我毕竟有枪,我毕竟杀了莫文轩。”闫钶很冷静地说,“是个人都知道要躲我远点吧。”

余沐阳不知道该怎么接。

“杰哥,比较聪明嘛,正常。”

余沐阳说:“但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你知道吧。”

“我不会动手的。”闫钶打断他,“我的枪是自保用的。”

见余沐阳不说话,闫钶又补了一句,“莫文轩是个意外。”

余沐阳懂。那就这样吧,他选择相信眼前的人。

“那你晚上记得回房间睡觉,保持好自己的心情。”余沐阳拍了拍他。

为了缓和气氛,余沐阳陪闫钶玩了几局实况足球。他不知道还能为弟弟做些什么,只希望这一点努力能让他的心情好一些。看着闫钶玩游戏时没心没肺的笑容,余沐阳宽慰了些。

雨一直下到晚上,可能这就是梅雨季节吧,雨不见停,不见加强,不见减弱,在你能注意到的时候,它就在一直下。

晚餐时间,气氛不算糟,所有人都面色平和,尽管背后是暗流涌动。

傅韵哲很紧张,即使他心思缜密,认为自己万无一失,他还是很紧张。

他不想做第一个动手的人,可是,他无法忽视闫钶钉子般的存在。他讨厌自己看不透的食物,还有自己无法掌握的事物,闫钶两样都占了。

下午鲨鱼去教室练舞,林墨不知道去哪了,傅韵哲自己一个人待在宿舍,抓住闫钶去卫生间的时机,他轻悄悄地窜进办公区,把提前磨成粉的毒药薄薄地洒在游戏手柄和游戏机盒上。

做完一切他回房间藏好药品,捂着自己的心口往床上重重地一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知道后果。
一边默念对不起,傅韵哲用被子蒙住了头。
对不起闫钶,我不能允许有一点风险存在。

撕着手里的面包,傅韵哲觉得自己在嚼纸。每一天食物都会还原,每一天都是这些,面包牛奶午餐肉,轮流着谁心情好给大家煎个蛋。各种样式的三明治他们都尝试过了,却发现其实味道都一样。

傅韵哲很想观察闫钶有没有和往常一样用手拿着面包吃,却心虚地只敢盯着自己的盘子。不过这是多虑,每个人都是用手拿的。

包括余沐阳。

"砰——"余沐阳手中的牛奶杯子掉在地上,所剩无几的液体洒了出来。

余沐阳只感觉呼吸急促,脖子被一根绳子勒住。他用手胡乱地抓着咽喉处,没有一点缓解。

"鲨鱼!"大家都慌了神,紧挨着的林墨拍着他的后背,想让他把食物吐出来。

食物有问题,大家都这么想。

余沐阳脸色越来越青,额头青筋爆出,傅韵哲着急地摇晃他的肩。

鲨鱼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睛瞪得老圆,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跃出一样。他的眼里充满震惊,面对傅韵哲,还有不解。可他问不出一个字。

为什么会是鲨鱼?傅韵哲的大脑要爆炸了,是哪一步出了错。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池忆踉跄着跑回房间拿解药,等他跌跌撞撞回到餐厅,看到的是抱着余沐阳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傅韵哲。

余沐阳没有瞑目,不解的双眼就这么一直睁着,面色铁青的脑袋垂在傅韵哲肩头,随着傅韵哲撕心裂肺的哭声上下起伏。

"不要…别走…”

傅韵哲已经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还没来得及问余沐阳那个问题。

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曾经一次录节目,问的问题。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同学是谁,是关系最好吗?还是最想合作的成员?他不记得这串定语了,但是他记得那个"最"字。余沐阳,你为什么没有说"傅韵哲"。

别慌走,先给我个解释。

一直哭到余沐阳的身形变得透明,傅韵哲也没有变换自己抱着他的姿势,他希望自己就这么哭死过去好了。

林墨的眼里充满泪水,他受够了面对一次次的离别,更痛心他们之间居然有人已经开始动了手。他把头抬起面向天花板,孙亦航,我该怎么办?

闫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他是不是又一次,逃过了什么。

这个世界疯了。

还是池忆,他没有把解药瓶拿出来,已经晚了,那就省去解释的繁琐吧。

他走到傅韵哲对面,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肝肠寸断的人。

傅韵哲,你的自以为是害死了他。

池忆不清楚其中细节,但是他明白事情的起因与结果,这就够了。不用去怪罪谁,没人会比他自己更愧疚。池忆只是在想,下一次惩罚,如果傅韵哲还活着,一定不能让他进去。

多情的人啊,多心的人啊。情绪是人类最美的语言,也是人类最大的弱点。聪明和感性一样,是他们头上的一柄双刃剑。

纸条出现在了傅韵哲手里,今天的第二张纸条,今天的第二条人命。"傅韵哲获得奖励:从易安学子中指定下门进入者,方法:用手指在门上写下名字即可。"

傅韵哲把纸条捏在手心,没有给任何人说。他也明白了,杀人的凶手才会获得奖励。

冷静,冷静,傅韵哲,一切还没结束,不要放弃。但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在悲伤中溺死。

不,还没完。傅韵哲用刚刚还抱着余沐阳的双臂抱紧自己。悲伤的空气封住了所有人的嘴。当绝望灌进大脑,傅韵哲还在逼自己思考。还没完。

根据奖励,不出意外这次是下门,选谁进来送死,决定权在傅韵哲。可是,易安学子,他忍心选谁进来?这算个屁的奖励,这是在为他成为魔鬼铺路。

又在下雨,多了一条人命,雨又大了几分。

命,还是命,所有的关键都在命。傅韵哲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快一点,想一想还能怎么挽回。

良久,他站起身,回到了宿舍。

林墨想上前安慰,却听见宿舍里乒乒乓乓的响声,傅韵哲在疯狂地砸东西。他们三个人呆在宿舍门口,没人进去。

"让他发泄吧。"池忆说,"我们看一眼这次是什么门。"三人走到了墙壁前。

和傅韵哲推断的一样,"下"字赫然于门上。

他不是在发泄,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没有找到目标物品的气急败坏。

原本三个人的宿舍,只剩他一个了。他把房间搅得天翻地覆,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孙亦航的起死回生药。

傅韵哲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药瓶上有说明:将该药液倒在想复活的人尸体消散之处,第二天便可复活,切记只能复活当天死亡之人。由此人之命换得的门,其通过者立刻死亡。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他看了看表,十点半。还来得及。

他走出宿舍,不理会几个人不解的眼神,径直走向餐厅,刚才鲨鱼所在的地方。

"哗——"药液被倒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林墨认出了他手里的瓶子,反应过来了他此刻的所作所为。

傅韵哲不回答,他还在思考。如果不去选择进门之人,那么会像之前闫钶一样,会有人自己开门进来。可是进来的会是易安的谁,他不敢想。
不管是谁进来,十二点一过,鲨鱼重生,此人的生命就会立马结束。

尽管余沐阳已经得救,但他的这条命注定会被蒙上血色的阴影。他肯定会很生气吧。

再思考,再思考,再做出一点补救吧傅韵哲。

林墨痛心疾首,无力感袭击他整个身体。他用麻木的双手扇着傅韵哲的脸。

没有一点力度,怎么都不痛啊,傅韵哲想。

池忆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说:"你好自私啊傅韵哲。"

无所谓了,鲨鱼得救了。

傅韵哲笑了。他想到了什么,往下门走去。

林墨抱住了头,他不想看到是谁会进来送死。但是傅韵哲没有打开门,而是在抚摸门。

不,他在用手指写着什么。

一点,一横,一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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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9】

右手食指触摸在门上,寒意从指尖传到傅韵哲的大脑。这种触感好像冬天的时候,对着窗户哈出雾气,在模糊的玻璃表面写下自己名字一样。傅韵哲很喜欢冬天,能干很多诸如此类的可爱小事。

“傅韵哲你在干什么?”林墨看不懂这个弟弟的行为,每个人都在瞒着他,他好绝望。

傅韵哲也不说话,写完门上那个悲惨的名字,只把手中已经揉成团的纸条丢给林墨,头也不回地走去餐厅。他坐在刚才鲨鱼的旁边,闭上眼,听着秒针踢踏踢踏,面色平和地等待十二点。

林墨把纸条上的字反复读了几遍,确保自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然后递给了池忆。

待池忆看完,他只是摇摇头,无所谓了。

“所以你到底写了谁?”林墨朝餐厅里喊。

“自己看吧。”傅韵哲眼睛没有睁开哪怕一下。

当方翔锐踏出门的时候,池忆不愿意承认,他松了口气。他早该想到的,在傅韵哲向墙壁许愿一个瘦弱的杀人犯的时候,他就该想到。

林墨的表情很复杂,他对于傅韵哲的心情也很复杂。傅韵哲到底算不算聪明,他不知道,但是现在的他,确实很可怕。

来人不知所措,尴尬地举起手,他打了个招呼:“嗨...”

看装束,他应该是在拍一部古装戏吧,只是头上的发饰有点歪,怕不是在片场打盹。

林墨的嘴先着脑子反应过来了,“你好啊方翔锐,好久不见。”

如果说刚才的打招呼是他的本能反应,但当听到方翔锐这个名字之后,他的脸也冷了下来,“我不叫方翔锐,我是周...”

“哎呀方翔锐,既然到了这就给我个面子。”林墨打断他,作为易安目前最年长的成员,他得体面得收拾这个烂摊子,他有了一个无奈的想法。

池忆挨着闫钶,一起看林墨要怎么操作。

“我为什么会在这?”方翔锐面色尴尬却不好发作。当他反应过来这里是原际画的时候,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现在应该在拍戏,还没有到自己的部分。一部电视剧里的男四号,尽管戏份不多,但是他相信这部剧能火,他也能火。

林墨说:“当然是在做梦啦。”他的神情和之前满嘴跑火车的样子一模一样,“你刚刚是不是在睡觉嘛”

“哦...是。”还没轮到他的戏份,方翔锐坐在化妆间背台词。可他又记得自己醒了,一打开化妆间的门,却出现了林墨的脸。

“所以咯,我们在你的梦里,你是不是太想我们了。”林墨说。

方翔锐打了打自己的脑袋,神经病,到底自己疯了还他疯了。他才发现这个房间里,还有池忆,旁边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少年。
掐了掐手臂,疼,他还是在原际画。

方翔锐觉得尴尬要爬上他的头发丝,他问:“那我怎么才能醒?”

林墨想了想,换上开心的表情说:“既然好不容易梦见我们,那么我送你一个礼物。”

方翔锐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前的神经病。

“你转过去,对着墙壁,闭着眼睛许个愿嘛。”

搞不清状况,那还是转过去吧。

靠,门呢?

把自己送到原际画的门不见了,不会吧。方翔锐开始相信了,真的是在梦里。
这是什么尴尬的噩梦啊。

算了,反正会醒的。方翔锐双手在胸前握住,闭上眼作虔诚状,说:“祝易安音乐社2038年之前能够在鸟巢开一场演唱会。”

池忆嘁了一声,没意思,看个戏还要被恶心一下。

“哎哟你许个实际点的,我是说,比如要个啥啥啥东西之类的。”林墨也有点不想玩了。

“哦...”方翔锐又闭上眼,说:“那我想要一碗蛋炒饭。”

他是真的饿了,为了这个角色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饱了。不管是不是在梦里,他都想躲着经纪人吃一点宵夜,蛋炒饭也只是随口说的。

一碗蛋炒饭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哇!”这个梦还不算是噩梦。

池忆不想看下去了,走进餐厅和傅韵哲一起等十二点,他有点怕余沐阳到时候扇傅韵哲,他得拉拉架。

这点小把戏也用完了,林墨不知道还能说啥,朝餐厅喊,“还有多久?”

“十分钟!”傅韵哲中气十足地喊回去。

方翔锐吃了两口蛋炒饭就放下了,还是很怕身材走样。他问:“里面是?”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他想不起来了。

林墨说:“傅韵哲。”

方翔锐知道傅韵哲,以前中学的一个小孩。他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既然是在梦里,打个招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傅韵哲怕是预料到了他的想法,先一步往屋外喊:“不用过来了,谢谢你!方翔锐。”

方翔锐没听清,他只听见对方让他别过去,“他说啥?”

“他说谢谢你,方翔锐。”林墨说。

“哦...”今天突然被叫这个名字这么多遍,他还是很懵。

虽然尴尬,但是在房间和他共处一室的是林墨,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过得还行吧?”林墨问,没等他回答,他自顾自地说:“我们过得还不错,虽然还没火,但还蛮开心的。”

方翔锐只点头。

“也没什么太多想说的,就是我刚刚好像也想通了,对于傅韵哲。不要拿过去当作包袱背在背上,而是把它垫在脚底。”

林墨自己在念叨什么?方翔锐听不懂,这个梦怎么还没完。

“我好像没有愧疚也没有伤心了,谁的错都不是,过去和现在一样。”林墨说完如释重负。

这一定算得上今年最诡异的梦,方翔锐想。

自己的身体怎么开始变得透明,方翔锐端详着自己的手。

餐厅里传来傅韵哲的声音,“鲨鱼!”
林墨冲着自己挥了挥手,说“再见”。这是方翔锐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余沐阳开始猛烈的咳嗽,用手捂着脖子,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死亡之前的窒息感里。

他调整着呼吸,眼前是傅韵哲边哭边笑的脸,傅韵哲怎么又在哭。林墨和闫钶一前一后,面带苦涩的笑容。

余沐阳只记得他在吃面包,接着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开始挣扎,失去意识前,他怀疑是有人给他下了毒。所以现在是被救回来了吗,他没被毒死?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先不说自己是怎么被解的毒,为什么池忆的表情那么难以言状。池忆看到余沐阳醒过来是很高兴,可比高兴更多的是无奈。还有林墨,为什么也看起来好难过。闫钶,为什么站在门口那么远。

他们怎么都离自己好远,离傅韵哲和余沐阳好远?

傅韵哲擦着眼泪说:“太好了...太好了。”

余沐阳抚着他的头,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伴着呜咽声,只听得到傅韵哲说“没事了...”

直觉告诉余沐阳不可能没事。

这时林墨用冰冷的声音说:“傅韵哲你还是说一下怎么回事吧,对我们。”

“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收起眼泪的傅韵哲也用同样冷的声音回答。

“这之前呢?鲨鱼怎么死的?”

死了?余沐阳看到了心里若隐若现的答案,他企图消灭这个荒诞的念头,却不安地发现了滚到地板另一边的药瓶。

瓶壁上还残留有一些药液。那是航哥的药。

余沐阳脑袋里轰的一声响,千百种滋味要将他的大脑瓦解。

“你...”余沐阳还没组织好语言,“用了药对吗?”

只问了句废话,余沐阳就已经激动地浑身颤抖。

“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问过我的选择吗?”

傅韵哲苦笑,“还没来得及。”

“为什么啊...”余沐阳痛苦地捏紧拳头,不知道该向自己还是傅韵哲来一拳,最后砸向地面。

“你知道为什么。”

良久,没有人再说话。

疲惫地闭上双眼,让内心平静了一会儿,余沐阳问:“谁...”

“方翔锐。”傅韵哲抢先说,希望这个答案能让对方好受一些。

“傅韵哲你真的好聪明啊。”

每个人都筋疲力尽,没有追问也没有解释的力气。明天吧,全都留给明天吧。五人沉默着各自回宿舍。只是今晚,余沐阳率先走进林墨的房间,睡在地铺,闫钶一言不发地在他旁边躺下,池忆和林墨也不再去问,苦涩地关灯睡觉。

傅韵哲照旧回了盘丝洞,只有他一个人的宿舍。很难熬,但是还好还好,一切值得。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白天醒来,再也没有例行早餐聊天,大家也没有谁提议商量着许愿。各自分散着来到餐厅吃饭,再各自分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和傅韵哲说一句话,实际上,每个人之间的话都寥寥无几。

无事发生地到了晚上,傅韵哲看着时间,提前两分钟来到墙壁前。其他人还没出来,正好。

警报声如约而至,“日程五...”

原来才第五天啊,这五天像过了五年。傅韵哲拉开了带“悔”字的门。

他有过心理准备,结合池忆之前传授的经验,他相信自己能平安度过这扇门的折磨。

下一秒他便身陷漆黑,果然,情绪很强烈,细碎的负面情绪像蚂蚁般啃噬心脏。

“你后悔吗?”

一片黑暗中,不知道谁在问。

傅韵哲不回答,仍由这莫名其妙的东西说下去。

“你后悔加入易安音乐社吗?”

尽管做足了准备,但是面对着铺天盖地的质疑与谩骂时,傅韵哲承认死是最轻松的选择。

刚加入音乐社的时候,确实有好多人不喜欢他。不,哪是不喜欢啊,简直就是恨。好像走掉的人是自己逼走的一样。傅韵哲满怀期待地加入仰望了很久的易安音乐社,就在演出下被粉丝谩骂。
即使到了今年,他每次在台上笑着唱歌的时候都在想,台下的观众有讨厌他的吗,有恨他的吗,有没有在私底下其实还会骂他。

他之前不怕被骂,加入易安之后,同校同学的冷言冷语并没有打击到他。甚至到后来,阴阳怪气变成群体的恶语相向他也不会太在意。他们的好恶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舞台。傅韵哲喜欢舞台,他也渴望被舞台喜欢。他不愿意被舞台下本该是满怀期待的一双双眼睛厌恶。

在做过的噩梦里,他在台上唱歌,台下的人都露出憎恨的神情,他明明唱得这么动听。

现在就是这个噩梦,被放大了千万倍的噩梦。

一双双充满厌恶的眼睛里,还有余沐阳的脸。

他在骂他自作多情。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玷污我的生命。”是余沐阳恶狠狠地说。

傅韵哲只有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这是惩罚,这是假的。但是他已经开始发晕。

自己不该嘲笑池忆的,余沐阳摸到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双手因痛苦而颤抖。

“我从来没想过那个问题回答傅韵哲。”

不,傅韵哲品尝到了绝望的味道,尽管他知道这是假的。

“再选一次也不会是你。”

听到一点警报声就出来的四人一直守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等来的是晕倒在门口的傅韵哲。和之前受过罚的人一样,他面如死灰,脸上挂满泪水,头发被自己揪得乱七八糟。傅韵哲的手臂上还有好多自己刚留下的,新鲜无比的抓痕。

众人把他安顿回床上。

半夜,傅韵哲从痛苦中苏醒。他现在就像一块破碎的拼图,看起来完好无损,实则一触就散。自己可能真的输了,他想。如果再次受罚,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傻事。

艰难地睁开眼,傅韵哲感觉眼前有人影在晃动。
花了十几秒眼睛终于聚上焦,余沐阳正在拿着毛巾为他擦去噩梦中额头上的汗。

答案怎样都没关系了。傅韵哲松了口气,自己还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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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0】

思来想去,池忆和余沐阳还是决定给傅韵哲用了航哥留下的镇定剂。傅韵哲如果真的疯狂起来,加上他的脑子疯狂起来,做出什么实在难以预料。

这一天里,傅韵哲有一半的时间都陷入深度睡眠,另一半的时间在判断自己是否清醒。强烈的情感冲击和剂量并不小的药物对抗,他的大脑有一些紊乱。在半夜醒来的时候他想对余沐阳说声谢谢,发现暂时控制不了他的语言系统,闷哼几声后又沉沉睡去。

无法进行顺畅的思考了,这是傅韵哲最担心的事。和自己的大脑挣扎了一会儿,他放弃了。那就这样休息一天吧,什么都不用想,鲨鱼还在。

他躺在房里,门外是他造成的漫天波涛。

林墨拉着余沐阳闫钶进行复盘,为什么余沐阳突然死亡,为什么傅韵哲会有奖励,他不能再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说真话好吗,如果有不想说的地方就不说了。”林墨几乎是恳求,“不要骗我。”

池忆和闫钶点头。

“我给了闫钶这个。”池忆拿出解药瓶,“我不想看到傅韵哲做傻事。”

余沐阳问:“什么意思?他有毒?”

池忆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

“我不知道,很可能闫钶也中毒了,但是药效被解药解除。”池忆分析,“我认为傅韵哲只是对闫钶不怀好意,所以只给了他,没想到他会误伤鲨鱼...”

林墨想了想,说:“确实,傅韵哲无论如何不可能给余沐阳下毒。可是,那天的早餐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吃了”

“大家都没事,应该不是早餐里的毒。”池忆说着打开瓶盖。“不管怎样,大家每天吃两粒解药吧,以防万一,这么一瓶,撑个十天没问题。肯定比我们撑得长。”

“但是他确实获得了那个纸条,上一次我对莫文轩开枪的时候,也得到了奖励。”闫钶想起来。

“也就是说杀人者都会得到奖励。”余沐阳说,“那么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吧。”他坚信傅韵哲杀他只有可能是误杀。

“我给他打了镇定剂,今天内他应该闹不了事。”余沐阳叹了口气,“他看起来不太好。”

大家点头。

这一天的许愿额度,余沐阳要了一个鲨鱼抱枕放在傅韵哲床边,他不愿意一直待在那。只要看着他睡梦中皱紧的眉眼,他的大脑里就会浮起成千上万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了,这个糟糕的世界和变得快要不认识的傅韵哲。

闫钶想了想,要了一把门锁。

林墨什么也没要,他想静观其变,反正这一天还没结束,如果再发生什么,祈祷这个愿望能够给弟弟们收拾烂摊子吧。

池忆希望大家都消停一点。思考一下,既然孙亦航那个鬼扯的起死回生药都能存在,那么再要个道具吧,“给我一个能让时间暂停的东西。”

他手里出现一只秒表,以及一张纸条:按下计时键,除持表人以外所有人时间暂停十分钟。

办公区闫钶打游戏的小角落里,这个男孩正在沉思。他感叹万千,又逃过一劫。起先他满脑子都是对傅韵哲的怒火,但是思来想去,他好像又有些理解了。
但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闫钶拿上枪和锁,走进了舞蹈教室。

一进门,闫钶就把锁挂上。余沐阳被吓了一跳。

“这是要干嘛?”

闫钶把枪拔了出来,说:“傅韵哲想杀的人是我。”

余沐阳后退了几步,“所以你要杀了我?”

“哈,哪里。”闫钶笑了,往对方又靠近了几步。看到余沐阳警惕的眼神,他无奈地坐下。

接着他举起枪,当着余沐阳的面,把子弹一颗颗退了出来。把空枪和子弹摆在两人之间,闫钶示意余沐阳坐下。

不明所以的余沐阳照着对方的样子盘腿坐下。

“算上你,在我心里这是第二条命,我背着有点难受。”闫钶说。

余沐阳听不懂。

“傅韵哲现在还不清醒,即使清醒了也是半个疯子,我不能保证我去找他,会不会见到我直接把我给撕了,所以我还是来找你。”闫钶边说边一颗颗捡起子弹装进口袋。

他接着拿起空枪,“阴差阳错,这个游戏里运气占了太多,现在这个局面我只能用命运的捉弄来形容。”

“我觉得难受,我转不过这个弯来,莫文轩和你的这两条命,我做不到接受自己的无辜。”闫钶面前只剩下一颗子弹。“所以,我还是把一切交给命运。”

他把这颗子弹装进左轮手枪。余沐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经典把戏了,死亡轮盘懂吧?”闫钶“哗——”的一声转动转轮,“一人一枪。”

余沐阳已理解了他的动机,但他还是觉得很荒谬,“可我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命啊。”

“不不不,不是。”闫钶解释,他拿枪对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打这里。”

再拿枪指着余沐阳的眉心,往右偏移,枪口对着余沐阳右耳上方的空气,“你,打这里。”

他有额外的一条命,余沐阳懂了。拿一条命作赌注换一个心安理得,在这个情绪能致死的空间,不亏。他点了点头。

“我先来吧。”话音刚落,闫钶就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轻轻的一声“咔”,空的。

余沐阳回过神来,他着实被吓到了,“你给我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好吧。”

闫钶笑笑,把枪递给他。

学着之前闫钶的样子,余沐阳先把枪口对准眉心,然后慢慢移至右耳上方。尽管没有生命危险,他还是紧闭着眼睛开了枪。

也是空的。

手枪回到闫钶的手里,他抚摸着枪,说:“其实我也算害了你,那天的早餐应该都没有毒,而我们两个都接触过的,只有游戏机了,毒可能下在了那里。”

“你为了缓和我们两个的关系,为了安慰我,结果搭上性命。”闫钶说,“实在抱歉了。”

扣下扳机,空的。

“你运气不错。”余沐阳把枪又拿过来,“不用什么抱歉,我还活着。”

“也别怪傅韵哲,他变成这样可能和我有关吧。”深呼吸一口气,余沐阳开了枪。

还是空的。

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已被开过四枪,也就是说剩下两个弹仓里,必定有一发子弹。

闫钶拿过枪,仔细地摩挲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袋一热要了枪,我知道大逃杀,怪热血的,早知道不要了。”

余沐阳笑了,他还真是个孩子啊。

闫钶问:“你会怪傅韵哲吗?”

余沐阳低下了眼神,盯着地面,手指在上面乱画,“怪啊,当然怪。”手指不知不觉地写了个“傅”字。
“他一天到晚瞎猜,以为自己聪明得很,结果现在一团糟。”

“那他也是为了你嘛。”

为了我吗?余沐阳想,用方翔锐的命换他回来当然是为了他,可是之前,他为什么那么冲动,做了这些事,就那么不安吗傅韵哲?

“算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搞不懂。”看着余沐阳又将陷入思考,闫钶打断说,“二分之一的几率了啊,做好准备。”余沐阳这才抬起头。

把一切交给命运,是他们到目前为止,做得最多,也是唯一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选择。

这一次好运没有降临在闫钶身上。

“砰——”的一声枪响,把还在思考中的余沐阳吓了一个激灵。
闫钶应该会好受多了吧,他猜想。

手枪巨大的后坐力让闫钶松开了手,枪掉在地上。他的右边大脑惨不忍睹,满脸是血的他倒在余沐阳面前。

他到底多久会醒,余沐阳有点慌乱,上一次见到人被枪杀,还是莫文轩,这一次换成了拿枪的闫钶以同样的方式倒下。尽管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死亡,面前的尸体还是给了他刺骨的凉意。

“鲨鱼!闫钶!”是林墨和池忆的声音。听到枪声,他们立刻寻了过来,发现舞蹈教室被人从里面挂了一把锁。

此时傅韵哲也已惊醒,手脚与大脑做斗争,他痛苦地滚下了床。他祈祷,千万不要是鲨鱼出了事。

余沐阳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从容:“没事!不要着急!没有什么事!”他把刚刚出现在手里的纸条收进兜里,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看。

林墨更急了,“扯淡!都开枪了还没事!”

池忆也慌了,问:“闫钶是不是也在里面?”

“对!你们,稍等一下。”

余沐阳别过脸,尽量不去看闫钶半边血肉模糊的惨状,用手在他的口袋里摸索钥匙。

门外的人越发焦急:“余沐阳你先开门!”

余沐阳已经摸到钥匙,朝门外喊:“真的没事!都活着…算是吧…马上来开门!”

不对,余沐阳又把手伸进闫钶的口袋,上衣,裤子每一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怎么会没有?

之前当着余沐阳的面,一颗颗拆下来,被收进口袋的子弹,现在不见了。

一开始的五颗,装进弹夹被打出来一颗,应该还剩四颗才对。

余沐阳看向了地板上的枪,不好的念头闪过。

拿起枪,余沐阳不知道怎么转动转轮,退出子弹,他对枪太陌生了。但是他确信此刻四颗子弹都在里面。

最后关头,面对二分之一的命运时,闫钶叹了口气。算了。
他对余沐阳抛出关于傅韵哲的问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当余沐阳的目光失焦在地板时,闫钶迅速地把所有子弹装填进去。六分之五的概率,果然中了。
我不欠你的,也不欠命的。

明白了一切,没有管门外两人急躁的催促,余沐阳将枪口对准右耳上方的空气,再往下偏一点,他开了枪。

直到闫钶问他,会不会怪傅韵哲,余沐阳才想通。
这一刻他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傅韵哲的不安,根源除了余沐阳还能有谁。
每日把一切交给命运,不懂得一点反抗,不懂得一点警惕的余沐阳,怎么能让傅韵哲安心。自己越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傅韵哲只能越是对这个世界疑神疑鬼。他怀疑所有人,防着所有事,除了余沐阳以外他什么都不敢相信。
他不安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余沐阳的命。在这之前,他必须做点什么。傅韵哲不是冲动,他只是无法忍耐一点点风险的存在,就算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过一个。

余沐阳的命现在不是自己的,他知道,所以他不能把枪口对准脑袋。

“砰——”
舞蹈教室的门在第二声枪响后遭到了更猛烈的敲打。余沐阳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耳,忍着剧痛开了门。

见到满脸是血的余沐阳,还有地上的闫钶和枪,林墨惊呼了一声,没等他开问,余沐阳说:“他一会儿就醒。”

林墨愤愤地把枪踢到一边,“行啊,这次又是什么爱恨情仇啊。”

池忆转身回房间取急救箱,路上看到墙壁上带“上”字的门。

替余沐阳包扎的过程中,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刚才的死亡轮盘,在他的描述里,闫钶运气不好输了,自己则是在装填剩下的子弹时枪走了火。

闫钶也醒了,他脸上的血还在,但是伤口已经全部愈合,睁大着眼睛看着余沐阳,怪吓人的。

“你怎么回事?”闫钶指着他的耳朵问。

余沐阳狡黠地眨眼,说:“走火。”

林墨沉着脸给闫钶擦去血迹,太乱来了。

“那个门...你们看到了吗?”闫钶很关心自己有没有浪费这条命。

“上门。”池忆冷静地说。

还是抽签,三人一人拿了一张签,剩下的那张是傅韵哲的。

这一次的幸运儿是池忆。他看着签纸,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接受一切命运,他的内心也没有任何变化。这就是他长大成人的代价。

依次拥抱后,池忆把解药和时停表都给了余沐阳,说:“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说了。”

林墨说:“不要忘了我。”

池忆决定不去和傅韵哲道别,自己改变不了他什么了。

没有之前任何一次离别时的悲壮,剩下三人淡淡地笑着看池忆,挥手致意。池忆让他们这段路别送。拉开舞蹈教室的门,摆摆手,“兄弟们,走了。”

他要一个人走这段路,短短的,从舞蹈教室,路过办公区,路过一些桌椅,还可以看见化妆间的衣架,还有乱七八糟的衣服,也能瞥见餐厅里没有收拾的盘子,还有人越来越少的沙发。这里确实挺像一个家的。

我的朋友们,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有真诚又苍白的祝福留给你们,一定要出来,一起继续我们的梦想。
池忆没有回头,拉开了墙上的门。

傅韵哲头痛欲裂,他扶着墙走出了宿舍。他记得枪声是从排练室那边传来的。余沐阳,千万不能有事。他不停在心里说。

舞蹈教室有人的声音,他摸索过去,协调能力和视力都没有完全恢复。实际上他现在整个人都是一团浆糊。

颤抖的右手推开门,他看见余沐阳的头,是包扎上了吗?地上为什么这么多血?林墨也在,闫钶也在,池忆呢?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问号充斥着他的大脑,傅韵哲思考不过来,看着地上的枪,他只感到窒息,手脚冰凉。
余沐阳应该很疼吧,脸和嘴唇都惨白。

池忆为什么不见了,余沐阳为什么会受伤,门上的锁是怎么回事,这把枪又是怎么回事,傅韵哲脑袋里的弦被胡乱拨动。

“傅韵哲,你怎么起来了?”林墨发现了扶着门框的他,惊讶地问。

更让他惊讶的是,傅韵哲颤颤巍巍地捡起了墙根的枪。

不能在余沐阳身边留下任何风险,就算是错了也没关系。傅韵哲只能滤清这一个逻辑,他双手用尽力气扣下扳机。
闫钶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失去了他的第二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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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1】

伴随着林墨的尖叫声,闫钶的身子垂了下去。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句,他就这样没了呼吸。

“你疯了吗!”余沐阳眼中满是怒火,质问傅韵哲。

对方没有看他,把手枪一扔,喃喃自语道:“我早就疯了。”

傅韵哲的疯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余沐阳无法知道,但他现在知道尽头在哪。

林墨内心面临着煎熬,自相残杀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宁愿从门里赶紧跳出来一个绝世大反派,把他们赶尽杀绝都好,他一定会做第一个受害者。

脑袋剧烈疼痛伴随着耳鸣,眼前的一切在傅韵哲眼前旋转,平坦的地板看起来崎岖不平,扭曲跳动。他捂着眼睛,挪动着沉重的躯体,摸索着向屋外移动。

一道下门出现。

“你还要干什么?”林墨抓住傅韵哲的肩膀问,压住了声音的颤抖,却没有压住手的颤抖。

还剩下三个人,傅韵哲只有可能会干掉林墨来换上门,林墨也做好了准备。太累了,赶紧结束吧,这个一丝丝抽掉他力气的恐怖游戏,林墨觉得自己已经要撑到极限了。什么也做不了。

“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林墨痛苦地说。

傅韵哲只是把一个纸团丢给他,继续艰难的移动步伐。

林墨捡起纸团,和傅韵哲的上一张纸条内容一样,他获得的奖励依然是从易安学子中决定进门的人选。

“墨哥...我不去写名字...不知道会是谁进来。”傅韵哲喘着气,似乎每说一句话都耗费他不少力气。

林墨只得松开手,傅韵哲是对的。并且林墨已经对即将进门的人选有了答案,那几个人中其中一个吧。既然方翔锐都能进来,他们肯定也可以。还要骗他们是梦吗?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林墨心知肚明,傅韵哲选择的人进来横竖都是一死,他依然在脑海中盘算怎样才能像对方翔锐一样,给他也留下最后的温柔。

但是余沐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傅韵哲写完名字就回头找枪,他要把这个恶人做到底,只要余沐阳最后能够出去,他再怎样十恶不赦杀人如麻都没有关系。再杀了这个他选进门的倒霉蛋,也没有关系。

他没有想到的是,此刻余沐阳拿着枪站在了门面前。

“你别闹,余沐阳。”傅韵哲很无力,他现在站都站不稳,不可能抢下他的枪。

余沐阳没有管他,只是问:“这次写的谁。”

“是谁你也下不了手的,别傻,把枪给我。”傅韵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他。

追出来的林墨也明白了他的意图。看样子每个人杀人的奖励是固定的,傅韵哲肯定率先发现了这一点,他是打算用奖励选择他认为的“叛徒”进门杀掉,即使换得下门,他也还可以继续用新得的奖励选人进来,直到大家都出去为止。一个完美的鲜血淋漓的循环。
余沐阳显然也已想到这一层,他是要打破这个让傅韵哲变成恶魔的闭环。

“鲨鱼,你开了枪你就向这里屈服了。”林墨更不愿意让余沐阳的双手沾满鲜血。

“对,你不是这该拿枪的人。”傅韵哲说。

余沐阳终于看向了他,他的眼眶很红,“对...我不是这样的疯子...”

眼泪终于突破防线决堤而下,余沐阳说地很用力,“可你曾经也不是...”
“为了我...不值,所以我来陪你做疯子吧。”

傅韵哲被定在原地,失去一切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门开了,走出来的是一脸震惊的夏天一。

“王余...”

名字还没叫完,鲨鱼的子弹就让他闭了嘴。

不是第一次扣下扳机,但是确实是第一次杀人,余沐阳因手枪的后坐力踉跄了一步,握着枪的双手还在颤抖。他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面容却异常的坚定。仿佛完成了一项使命,他松了口气,随即瘫坐在地上,手里出现的纸条还没看一眼,他就扔进了口袋,仿佛那是提醒他作为一个杀人犯的证据。

傅韵哲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见天使自己折断雪白的翅膀,从光芒万丈的的天空疾速下坠,急不可耐堕入地狱的烈焰中。

下一刻更让他们绝望的是,随着地上尸体的消失,墙壁上又出现了一扇门,门上依然是“下”字。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傅韵哲的选择能力,只有静静地等待来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林墨在绝望中想,中学里任何一个弟弟进来他都会心痛得要死,他在心里发誓,只要进来的人是还在易安的,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他。

余沐阳望着傅韵哲,对方此时也靠着另一侧的墙坐着,看起来很不好。他笑了笑,意思是我不会让你一直杀戮下去了,我俩都是恶人了。傅韵哲则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自己到头来做了什么呢。

门开了。
林墨想拿起枪把在场导致这个局面的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给崩掉。

“哥?”

“怎么是你啊林煊皓。”
林墨只觉得眼前一黑,残存的作为兄长的理智拽着他的身子向前走,搂过林煊皓。还好,尸体早已不见,屋子里血迹也处理过了。

地上的两个人显然没有想到进门的会是林煊皓,都瞪圆了眼睛,连招呼都打不出。

“鲨鱼哥!你怎么了!”林煊皓显然发现不对劲,要挣开林墨的手臂走近余沐阳。

怎么解释,林墨,快想想办法,不要让林煊皓掺和进来,快啊林墨。

余沐阳的大脑也空白了,整个人像死机了一样呆在那。

“林煊皓别过去!他…他是敌人。”林墨叫住了他。

林煊皓被吓到了,定在原地。林墨强装镇定,继续说:“黄锐没给你说?而且你咋才来…又迟到又不知道规则的。”

傅韵哲只反应了一秒,马上附和:“对啊,搞什么鬼,都杀得只剩三个人了才来。”

“什么...什么意思?”林煊皓懵了,哥哥们这是在干什么?

“雨雾中学...续集啊,雨雾公司。”林墨开始扯了,“这不是没有经费了嘛,只好在公司拍一期了。”

余沐阳笑了,林墨啊,为了弟弟,这种情况下还能强撑着演这出戏,可以称得上伟大了。他趁林煊皓不注意赶紧把手枪塞进包里,然后故意用力摸摸自己包扎着的脑袋,说:“对啊,这个,假的,我刚刚被攻击了,整的道具。”

“啊...还挺逼真的。”林煊皓大概懂了,“可是没有人给我说啊,我刚睡醒。”

林墨拍他,说:“这就对了,我们都是刚睡醒被丢在这的,就是小锐子的馊主意,估计把你弄来的时候堵车了吧。”

“哦...”林煊皓半信半疑,"摄影师呢?李小双跑哪里去了?"

"黄锐就是把经费花在这了,公司里全是针孔摄像头。"林墨胡编乱造的功力有所见长。

林煊皓又问:“那我们要干什么啊。”

林墨只愣了一下,就想出对策,他对弟弟说:“你先去帮我找道具,找到了回来慢慢给你说。”

林煊皓等着他哥,极不情愿,“哪有你这样的。”

“快快快去,找不到就过不了关的。”林墨摆摆手让他快点行动。

“行...找啥啊?”

“额,就我那个带锁的盒子,被公司征用了。”林墨说。

林煊皓苦着个脸去公司的角落找盒子去了。

待到林煊皓走远,余沐阳说:“就这么骗他,之后怎么办呢?”

“他都有你高了,也不傻。”傅韵哲也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林墨的表情很难看,“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们两个陪我演完这出戏就好。记住我们在玩游戏,在录一期节目。你们的伤都是假的,死亡也是假的。”

他们两人没有说话,这种把戏瞒不了多久的。

“以及,你们不要对我弟有任何想法。”林墨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他死死地盯着傅韵哲,“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好。”傅韵哲苦笑。

三人开始低声商讨,为林煊皓编造这个谎言的世界。他们最后统一口径,把雨雾公司打造成个人战游戏,淘汰人的方式就是"杀掉"对方,武器道具就藏在公司各个角落。林墨让傅韵哲许愿要了一堆血包做道具,每人分了两个,并且交待余沐阳一定不要离林煊皓太近,以免被他发现伤口是真的。

"那你和林煊皓一队,我和余沐阳一队,也好照应。"傅韵哲提议。

"不,就玩个人战。"林墨否决了。

核对完细节,余沐阳赶紧带上急救包躲进卫生间,处理又加重了的伤口,刚才为了使林煊皓相信这是假的,他用力搓揉了几下。他的半边脑袋都快没有知觉了。傅韵哲则是瘫倒在餐厅,趴在桌子上养神。精神状况本就很差,他急需要休息,但是现在他还不敢睡觉,都已经撒了谎在录节目,怎么有理由躺回床上。

过了一会儿,林煊皓兴奋地抱着盒子跑到林墨身边,"哥!找到了!"

林墨强打起精神,高兴地说:"可以啊你!”接着开始了他的表演,“我给你详细讲一下吧,不然一会儿你被他们杀掉了都不知道。"

林煊皓装作认真地听着规则,心想黄锐又搞了什么中二剧情。

"前面故事铺垫我就不给你说了,后期会剪的,主要是现在,咱们要想方设法地淘汰人。"说着他掏出一把刀,"淘汰的方法,就是干掉他。"

被吓了一跳的林煊皓退了一步,但是一想这不可能是真的,又凑了过来。

当然不是真的,这是林墨刚才许愿得的道具刀,看起来是一把很锋利的匕首,实则一用力,刀刃就会收缩进手柄。

"到时候你往血包上刺,这个尖尖还是能刺破血包的,每人两个,都破了他就淘汰了。你把你的贴好在衣服里。"说着,林墨把血包丢给林煊皓。

"记住这是个人战哈,淘汰任何一个人都增加你获胜的几率的。"

林墨把道具刀收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弟弟说:"这个盒子里有一把一样的刀,我就不和你抢了,公司里藏了一把钥匙,找到就能打开盒子。"然后他起身,"当哥的待你不薄吧,加油去找钥匙。"

"行吧。"林煊皓其实对游戏不是很感兴趣,但毕竟是任务,那就继续去找吧。

看着林煊皓又消失在公司的角落里,林墨绕进餐厅叫醒正在闭目养神的傅韵哲。

"如果不是你想大开杀戒,林煊皓不会进门。"林墨恶狠狠地对他说。

"谁知道呢。"傅韵哲又闭上眼,"如果是我杀了夏天一,我肯定不会写林煊皓进来。"

林墨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因愤怒颤抖的碰撞声,"可他现在已经进来了。"

"我知道。"傅韵哲睁开眼睛,"那你要杀了我让他出去吗?"

"说实话有考虑过,但是很难成功。"林墨说的是心里话,他不一定斗得过傅韵哲。"所以,帮我个忙。"

"说吧,把你的计划说给我听。"似乎早料到林墨的打算,傅韵哲一点也不惊讶。

林煊皓一个屋一个屋地搜索,终于排查到了餐厅。傅韵哲依然趴在桌上,他装作录制中偷懒,懒洋洋地看着时间。实际上如果没有一个支撑点,他很可能会一头栽在地上。

已经是后半夜了,不久就会天亮。

"你找什么呢?"傅韵哲问。

"找道具啊,你不知道?"林煊皓回答,并没有停下翻找。

傅韵哲撑着脑袋看他,"哦...我有道具的。"

"在哪啊?"林煊皓被激起了好奇心。

"你拿瓶牛奶给我就给你看。"傅韵哲一脸欠揍的样子。

唉,算了。林煊皓感觉傅韵哲很疲惫的样子,黄锐真不是人,让他们录节目录到这么晚。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拧开盖子递给了傅韵哲。

"不是我不想给你看我的武器道具,它已经被鲨鱼抢走了。"傅韵哲边喝边说。

"嚯,被鲨鱼抢走了,你也只会被鲨鱼哥抢得走东西了。"林煊皓无语了,觉得自己就是在浪费时间。

见林煊皓准备要走,傅韵哲说:"你是不是要找一把钥匙。"

"你怎么知道。"

"我聪明啊。"傅韵哲笑了,"要不我俩结盟吧,我给你说钥匙位置的提示,我俩一起干掉你哥和鲨鱼。"

林煊皓先起疑,"我干嘛要和你结盟,不和我哥结盟。"

"因为你哥骗了你啊。"这场是傅韵哲的主演戏,"这个钥匙的提示我们都知道,但是他没有告诉你。他是不是有把刀?"

"对啊,他骗我干嘛,要刀我早就刀了。"林煊皓还是很相信他哥的。

傅韵哲指着窗外说:"因为现在天黑,还不能杀人,只有白天才能杀人,你哥在拖你的时间。"

"真的吗?"

"对啊,他连这个也没告诉你?"傅韵哲故作惊讶。

"嗯..."

很好,应该信了。傅韵哲心里想。

“你看,鲨鱼现在有我的武器,你哥也有一把刀,我俩啥也没有,是不是该合作了。"

林煊皓作为一个单纯的小孩,还是相信了他。"好吧,只有这样了。"

两人简单的拉钩过后,傅韵哲告诉了他钥匙位置的提示。他不能直接告诉林煊皓钥匙的所在,会显得游戏很假,但是必须得让他在天亮之前找到钥匙,得到盒子里的匕首。他想了想,说:"孙亦航的眼皮底下。”

林煊皓先排查了乱七八糟的宿舍,没有。又去了舞蹈教室,没有。最后在一间空荡荡的排练室,一把吉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孙亦航之前几天弹吉他的地方,里面除了他的吉他,一张椅子,就只有一个谱架。

林煊皓把这三样东西从上到下都摸索了一遍,最终在谱架放置曲谱的架托下方,发现了粘住的钥匙。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这个孙亦航每天抱着吉他面对面,近在咫尺的地方,林墨藏起了这把钥匙。就在孙亦航的眼皮底下,林墨赢得了这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较量。

"杰哥!我找到了!"一进餐厅,林煊皓就高兴地晃动手中的钥匙。

两人一起开了盒子,锋利的匕首躺在里面。

傅韵哲拿起匕首说:"等会儿天一亮,我们就装作什么都没找到去谈结盟,你哥肯定以为我们都没有武器。"边说着,他把匕首藏在身后。

傅韵哲的计划是,他们装作没有武器示弱,结盟一起对付有武器的鲨鱼,就在傅韵哲说出暗号"林墨,你怎么当哥的"时,林煊皓就从背后拿出匕首攻击林墨。他叮嘱林煊皓,林墨的血包就别在心口位置。傅韵哲为了藏刀系了一根皮带,把刀别在了背后,衣服垂下来盖住。这样进门时可以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可以...那为什么不我藏着刀,到时候你从我身后攻击?"林煊皓不太想做这个向他哥挥刀的恶人。

"你这演技,别个刀,一进门怕是就被你哥看穿了吧,而且他肯定提防着我,不会防着你。"

其实傅韵哲也很想自己来做这个恶人,但是他不能让林煊皓拿这把刀,这样没多久他势必会发现这并不是一把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匕首。
还有另外一层原因,让林煊皓亲手刀自己,也是林墨的请求。

"好,就这么定了啊,一会儿别穿帮,好好演。"

林煊皓很有自信地说:"没问题,保证演得六亲不认。"

交待完一切,傅韵哲摸出手表看了看,快到日出时间了。林煊皓学着他的样子也趴在桌上,四只眼睛凝视着漆黑的窗外,等待天边那一抹光亮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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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2】

像是声控灯一样,雨水开始哗哗地下,天空随之亮了起来。

每一天的雨都在变大,从一开始的毛毛细雨,到今天已经快加剧成暴雨了。到了最后一天,会怎么样?哪一天是最后一天?是全部人都出去?还是全部人都死亡?

林墨像第一天一样,把整张脸都贴在窗玻璃上,鼻尖也被压变形。雨太大,都已经看不清对面镜子里反射的建筑。他就这样等着傅韵哲带林煊皓进来。

本来也想和鲨鱼道个别,但林墨怕自己一给他说完实情,鲨鱼会伤心欲绝地阻止他。也不一定,鲨鱼是能够理解自己的,林墨想,他怕的是看到鲨鱼伤心。早晚都会心碎的,但至少不要在自己面前。

“林墨,我们和你谈谈。”傅韵哲在门口叫他,此时林墨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
来了。他深呼吸,学着电影小丑里的样子,用双手把自己的嘴角向上扬。做好了准备,他换上吊儿郎当的表情转过身。

“哟,傅韵哲,林煊皓,干嘛呀?”

“我和林煊皓找不到钥匙,都没武器,想找你结盟,你要不要收留一下啊。”傅韵哲也欠了吧唧地说。

林墨看着林煊皓说:“收留我弟可以,凭啥也和你结盟啊。”

林煊皓想,嘁,明明骗了我还在这演戏。

傅韵哲演技可真是不错,他故作娇嗔,“哎呀我也当你弟不行吗?林墨哥?”

林墨笑了,大魔王放飞自我了,他嫌弃地说:“啊啊你别恶心我啊...”

接着傅韵哲和林煊皓眼巴巴地盯着他,他假装心软,“得,结盟结盟,可是你俩啥都没有,不为我做点啥?”

“哥你说。”

“还是煊皓懂事哈。”林墨满意地点头,“来,一个给我捏肩,一个给我捶腿。”

林煊皓翻了一个大白眼,无奈地准备走上前伺候他哥。

傅韵哲则是自然地走在林煊皓前面,先他一步向林墨走去,他笑着对林墨说:“你这是雇佣童工,你这怎么当哥的啊,亲弟弟都使唤...”

林煊皓听到了暗号,也明白了傅韵哲是故意走在前面挡住视线,给他拿刀的机会。

“就是亲弟才使唤呢,他都习惯了,是吧林煊皓?”

“啊...是啊。”林煊皓愣了一下,应付过去,右手悄悄摸进了傅韵哲的衣服下摆。
就是它了,他握住了刀柄。

这时候傅韵哲蹲下给林墨捶腿,林墨则享受地闭上眼,等着林煊皓捏肩。正是好机会。

实际上,为了演得自然,林墨并没有和傅韵哲事先商量攻击的时机。“就趁我不注意,捅就得了,我要是知道多久会有匕首过来,我肯定会躲的啦。”林墨是这么说的。他全程都很放松,这场戏主要在傅韵哲,他自己就好好当一个在使唤弟弟的不正经哥哥,像他之前一样。

所以当林煊皓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的时候,他吃惊地叫了出来。
原来被刀捅是这么痛。只是瞬间,他龇牙咧嘴地换上了更夸张,甚至带些搞笑的表情。他看着已插入自己身体一半的刀刃。
“林煊皓...你居然和他一伙...”林墨浮夸地扮演着一个被背叛的形象。

林墨嘱咐他道具刀会伸缩,所以要用力才能刺破血包,傅韵哲嘱咐他林墨的血包在心口的位置,一定要刺准了。林煊皓都记住了,完成得很好。

林煊皓觉得哪里不太对,匕首刺进的时候阻力太大,不像是伸缩刀的手感。没来得及细想,傅韵哲兴奋地抱着他开始庆祝,“干得漂亮林煊皓!”怪力少年傅韵哲抱着他又转了几圈。

与此同时,林墨完美地以一个戏剧性的姿势下,背对着他们蜷在地上,旋即丢了一把沾血的道具刀出来,嘴里闷声说:“我输了...我现在是个死人了...刀给你们。”

林煊皓看到了道具刀,也没想太多,急忙捡起,对傅韵哲说:“杰哥,我们有武器了!”

“哈哈,我们赢定了!”傅韵哲没有看躺在地上的林墨一眼。

“呜呜呜林煊皓欺负我。”林墨弱弱地假哭,这夹着嗓子做作的声音让人听了想打人。

林煊皓听到这熟悉的向他撒娇语句,无奈地说:“谁叫你骗我的,你就装吧你。”

小孩子还是很好骗啊,看着快有自己高的林煊皓,傅韵哲这么想。

“走,林煊皓,我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东西,肯定有线索。”傅韵哲催林煊皓离开。

“呜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林煊皓抛弃他哥了...”林墨还在用这欠揍的语气进行着独角戏。

林煊皓已经司空见惯了,跟上傅韵哲,“杰哥走吧。”

林墨背对着他们,听着脚步走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匕首向心口更深处推去。

吐出一口鲜血,他的头垂到了地上。

林墨,杀青。

傅韵哲带着林煊皓快把公司绕遍,才来到那扇墙壁附近。看到带着上字的门,他松了一口气。如果再是一道下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煊皓。

“这门多久被写了字啊,我来的时候没有吧。”林煊皓显然没有发现这扇自己进来的门,曾经消失又再出现。

“对啊,怎么会出现字啊,看看去。”傅韵哲的脸上全是惊讶。

林煊皓倒也没犹豫,直接拧开把手向内望了望,傅韵哲喜出望外。但林煊皓没打算进去。门里漆黑无比,除了黑色只有黑色,看不到任何东西的轮廓。

“你...要不进去看一下?”傅韵哲说,心想就差一步了。

“不...我来的时候这门不这样啊...”林煊皓不想去。

傅韵哲想了想,说:“那个...林煊皓,我怕黑,拜托你了嘛。”他走到林煊皓身后,已经在盘算,如果林煊皓还不进去,他就直接上手给他推到门里。

噫,傅韵哲今天好喜欢撒娇,受不了。林煊皓想,算了,自己的哥哥们没有一个靠谱的。

“行,我去看看吧。”他壮着胆子,一步踏了进去。

傅韵哲赶紧“砰”地关上了门。门随即消失。

好累,傅韵哲的身体沿着墙壁往下,滑到了地上。有点凉,不过终于可以睡一觉了。林墨,你也好好睡吧。傅韵哲又陷入了昏睡当中。

刚踏出门的林煊皓眼前突然亮起光,就像舞台上黑幕时突然对准他打开了追光。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航哥,池忆哥,你们怎么在这?”

傅韵哲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在盘丝洞,而是之前林墨他们的宿舍。

余沐阳坐在床边看电子书,余光瞟到傅韵哲的脑袋正在动,他放下书站了起来。

诶怎么自己刚醒他就要走。傅韵哲在混沌中想。

下一秒余沐阳端来了一杯热水,“醒了,喝水吗?”

傅韵哲点了点头,勉强把身子撑了起来。

接过杯子,傅韵哲细细地感受指尖传来的温度。窗外是瓢泼大雨,雨水随着狂风敲打在窗户,两人不愿意吵到雨声似的,都不开口。

余沐阳依然无事般地看书,傅韵哲觉得自己的精神能够集中之后,问:“我睡了多久?”

“大半天。”余沐阳的视线没有从屏幕上移开,补充了一句,“昏了大半天,不是睡。”

哦...傅韵哲语塞。他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有吃的吗?我好饿。”他继续问余沐阳。

余沐阳没回答,走出房间了。

过了几分钟,他带来了热乎的食物。傅韵哲觉得,这个时刻能永远就好了。

人真的很会退而求其次,在被困在这个地方之前,他所希望能永远的瞬间,是他们一起站在舞台上的时刻。再后来在这个游戏中搞清楚了现状,他只想回到以前在公司每天训练的日常。而现在,屋内死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个从余沐阳手里接过温暖的瞬间,成为傅韵哲无法再次获得的奢望。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傅韵哲吃饱喝足,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是啊。”余沐阳也不看书了,抱着手坐在那。他没有问林墨去哪了,也没有问林煊皓去哪了。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余沐阳叹了口气。

“有想法了吗?”

“你猜。”

不想再打哑谜了,傅韵哲直接说:“如果我说我换门让你出去,你答应吗?”

“你说呢?”余沐阳面无表情。

傅韵哲无言。

“你昏迷的时候,我好想一枪崩了你,再崩了我,就都解脱了。”余沐阳说的是实话。

“哟殉情呐,我还没准备好。”傅韵哲开起了玩笑。

余沐阳也笑了,“你说屁呢。”

接着他认真地问:“如果我说我换门让你出去,你答应吗?”

“你说呢?”傅韵哲无语了,觉得余沐阳在说废话。

“聊聊天吧,离十二点还早。”余沐阳提议。

“聊啊,要表白尽快哈。”傅韵哲笑着说。

“表啥表,池忆不在,没气氛。”

“哇你这人,之前还嫌人家烦。”

“他是挺烦的。”想到池忆,他有些伤感,“不知道出去之后怎么样了,别给小孩整抑郁了。”

“我估计他得大哭一场,一边哭一边喊‘鲨鱼...傅韵哲...’”

“唉,心疼他。”

傅韵哲这回认真地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出去。”

见余沐阳又沉默,傅韵哲说,“我其实下了决心,进来一个我杀一个。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进来的是林煊皓。”余沐阳替他说,“你还不完全是个疯子。 ”

“我看到林墨的脸刷地没了血色,真的很难受。”傅韵哲回想当时的场景,“他也好难啊,好不容易把航哥弄出去了,又来了个林煊皓。”

余沐阳回想起这一段,说,“让我躲着林煊皓,也不只是因为伤口吧。”

“对,你如果在场,一定会心疼得穿帮的。”傅韵哲说,“也只有我这种疯子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还要拍手叫好。”

余沐阳大概也猜到当时的场景了,“所以让林煊皓以为他哥在游戏里被你杀了,他出去得多大阴影啊。”

“不是,是他自己杀的。”傅韵哲纠正。

“你让林煊皓杀了林墨?”余沐阳震惊了,“还是人吗?他出去了知道真相之后怎么承受?”

“林墨自己要求的。”傅韵哲耸肩。

“你们都疯了。”

“在这种地方谁不疯啊。”

余沐阳无法反驳。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其实你昏迷的时候,我也完全可以崩了自己。”

“你不会。”傅韵哲肯定地说,“你知道的,如果醒来发现你不在了,再看到门,我也不会活着的。”

“我知道的,你是个疯子。”

“所以呢,现在怎么办?”

余沐阳想了想,说,“要不还是死亡轮盘吧,还有一颗子弹。”

“也行。”傅韵哲无所谓用哪种方法。

下了床,傅韵哲想到什么,又说:“我们轮流对着对方开枪吧,不要朝自己脑袋上崩了。”

“为什么?”

“挺傻的,搞得好壮烈哦。”傅韵哲笑着瞎掰。

余沐阳笑了,这次又是要怎么操作呢傅韵哲?应该也是为了作弊计划的其中一环吧。余沐阳不去深思了,无所谓,他不想和傅韵哲斗脑力了,太累。这个游戏到最后傅韵哲都会让他自己被毙掉的,余沐阳早就想到了结果。

说是计划的一环也没错,在傅韵哲清醒与混沌参半的时候,他也在思考,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他的奖励是决定下门的进门之人,可是万一他杀人之后得的门是上门,奖励该怎么兑现?
解决这种局面的方法就是,他杀人得到的门,从来都是下门。直到林墨执意要求由林煊皓来干掉自己,而不是他傅韵哲,他才明白,自己只会带来下门。思考出这一点的他浑身僵硬。他被命运讽刺了。
当他产生一直选人进门杀掉换门的想法时,他就已经被困在无限杀人无限开门的循环里了。

傅韵哲不敢保证,在死亡轮盘里,如果自己把自己崩了,是不是也还会得到下门,所以只能让余沐阳来开这个枪。

“那我去拿枪了。”余沐阳说,看来他没把枪放身上。

“好,那我再拿点吃的,我们舞蹈教室集合吧。”傅韵哲是真的想要拿点吃的,顺便许个愿。

看穿这一点的余沐阳只是笑了笑,罢了,就放任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作弊一次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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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3】

两人正对着坐在舞蹈教室的地板上。傅韵哲看着余沐阳,余沐阳也看着傅韵哲。

他们中间摆放着只剩下一颗子弹的左轮手枪。

“居然还有子弹呢。”傅韵哲拿起枪检查。

“莫文轩一颗,闫钶两颗,我一颗,夏天一一颗。”余沐阳给他数。他想,林墨肯定是觉得自己不会把枪给他,才只能让林煊皓用匕首,真傻,那得多疼啊。

傅韵哲把枪放回去,“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余沐阳听他说,“问吧,怕是以后没机会了。”

“别这样...”傅韵哲突然又没了勇气。

余沐阳微微地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这是现实。”

“好,那你认真回答。”

余沐阳点头。

“你...之前有一次...”
傅韵哲又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录节目你还记得吧?”

余沐阳笑了,“我们录了几百次节目了吧,记得哪一次?”

“那个...有问你问题的一次。”

“也被问了几百次问题了吧...”

傅韵哲甩掉各种想法,直接问:“就是问你,中学里关系最好的同学。”

“好像是有问过...”

“你为什么没有说我的名字?”

“啊?”余沐阳有点以外。

是哪一次他已经想不起来,他们被问过太多次这种无聊的问题,团队里谁脾气最不好了,谁最搞笑了,谁最高冷了,还有自己关系最好的是谁了。诸如此类,他有时候心情好了就认真地想,认真地答,没这心情就跟着队友,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问题吗,我好像不记得了...”余沐阳不太好意思地说。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不致命,但甩不掉的难受。原来这个问题会困扰他到现在。

傅韵哲眼睛低了下来,“这样吗...”

“但是我想,我知道原因。”余沐阳说,“我没有回答是你的原因。”

傅韵哲又抬起眼看他,“是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余沐阳轻轻地说。

余沐阳回想那段时光,不像现在的他们如在阳光下般坦然。那时候的余沐阳不是不想把傅韵哲放在首位,而是觉得,他不缺这个首位。怀着少年的骄傲他不做那个往前走的人。

显然傅韵哲有些难过,“你就这么想我的吗。”

“感觉嘛...我们太不一样了。”

“确实...”

余沐阳感觉已经伤害到了傅韵哲,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傅韵哲又用小狗般的眼睛看着他,他问:“那么现在呢,还这样觉得吗?”

啊这个人,真的是,和自己太不一样了。

“不会了。”余沐阳认真地回答。

傅韵哲眼睛弯起来,笑了,“那就行。”

余沐阳也笑,“那要不要再问我一遍,我重新回答 一次。”

“不用,我知道了。”
傅韵哲只是轻轻地勾起嘴角,却笑得像阳光一样明媚。此刻没有雨声,没有枪和子弹,只有他清澈的眼睛。

像一股风,傅韵哲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地冲进余沐阳的生活的,喧闹不安分,搅动着他的神经。他是鲜活的,自信的,对一切要掌握于手,对一切又好像都不在意。他总是笑,也很容易哭,他的不屑与喜爱都表现得那么热烈。
余沐阳想,他会永远记住傅韵哲,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在什么时间。就像傅韵哲也会这么做一样。

余沐阳拿起枪,问:“开始吗?”

“等一下,还有一句话。”

“说吧。”余沐阳很有耐心地说。

“我要你向我保证,如果是你出去了,一定要好好为自己活着,不准自杀。”傅韵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余沐阳,等着他的保证,“就算是为了我这条命,向我保证。”

余沐阳点头,“好,我向你保证。”

接着,他说:“那我也需要你的保证,如果是你出去,不准自杀,好好活着。用我的命起誓。”他没忘记,对傅韵哲这种疯子,自己的命比他的命重要多了。

傅韵哲也点头,“我保证。”
此刻他内心想的是,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在来舞蹈教室之前,余沐阳回房间拿枪,傅韵哲来到了墙前许愿。

“我要能够透视枪内部结构的能力。”
要一双透视眼这种说法也太中二了,况且他只需要看清手枪内部子弹是怎么分布的。

只需要看清子弹会在哪一次被打出,他想办法让余沐阳打出那一枪就好了。即使余沐阳要作弊,他也能看清子弹发现端倪。

傅韵哲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此时余沐阳动作生疏地转了一下弹仓。

傅韵哲盯着余沐阳手里的枪,认真聚焦,看清了它并不算复杂的构造。他仔细观察子弹的位置,脑海里想象左轮手枪弹仓的旋转方向,一、二、三、四,这发子弹会在第四次开枪时被射出。那么他只要让余沐阳打第四发,就能成功击毙自己。

余沐阳说:“那我先打了?”

“我先吧。”傅韵哲说。余沐阳得后手,才能打第四枪,“一时间看你拿枪对着我,还有点不习惯。”

什么狗屁理由,余沐阳想,虽然不知道他在用什么方法,但这个要求肯定是作弊的一步。

“行,给你。”余沐阳没有戳穿,把枪递给了他。

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知道这一发是空枪,傅韵哲想,他得把每一枪都演成最后一枪。

双手略微颤抖,傅韵哲说:“对不起了鲨鱼。”随即开了枪。

意料之中的空发。

枪来到了余沐阳手中,他在想,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有子弹吧,傅韵哲既然要作弊,应该会给他们最后的时间留多一点。以他对傅韵哲的了解,他觉得这次不会有子弹,但还是得演出最后一枪的架势。

紧皱着眉头,余沐阳艰难地扣下扳机,空的。

装作送了一口气,手枪被交换。

“别忘了你的保证啊。”傅韵哲拿着枪说。

“知道了,你也别忘了。”余沐阳不耐烦地摆手。

再次发挥出演技,傅韵哲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敢面对似的向余沐阳扣下扳机。依然空发。

余沐阳觉得有点好笑,傅韵哲的演技实在是挺不错的,若不是他太过了解傅韵哲,他现在可能已经紧张得心脏乱跳。
余沐阳现在只是平静,超脱的平静。他猜,傅韵哲已经把子弹安排在了第四颗。

傅韵哲执意要余沐阳后手开枪,说明子弹在双数位,第二颗太早了。若在第六颗,那么在傅韵哲打出第五颗发现是空枪后,第六颗就再无悬念,傅韵哲不敢保证余沐阳在知道有子弹的情况下,还能不能遵守规则向自己开枪。所以,只有可能在第四颗。

“诶我说,以后好好发展演戏。”余沐阳半笑着对傅韵哲说,慢慢举起了枪。

“啊?我演技不错嘛。”傅韵哲有点慌,余沐阳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但是没有关系,他已经举起了枪,只要扣下扳机,他就赢了。

开枪吧,傅韵哲。

“记住你说的话。”余沐阳瞄准了傅韵哲的胸口。

再次确认,此时子弹已经上膛,这一发必定能打出来。傅韵哲放下心,闭上了眼。

“我记住了,你也是。”

“要遵守约定,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说完这句话,余沐阳闭上眼睛,开了枪。

“好...”

话未说完,就被枪声打断。很响的一声,傅韵哲的胸口被开了一个洞,血液迅速地涌出来,衣服被染红了一大片。失去意识之前,他露出了最好看的笑容。

再次醒来,傅韵哲以为自己灵魂出窍了。但是没有,他还在这个舞蹈教室。

怎么回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打中了,这么近的距离,这个位置,不可能活得下来。难道余沐阳又去要了起死回生药?不对,余沐阳呢?为什么房间里没有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哪里出了错?

傅韵哲急得抓狂,他感到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涌上脑袋,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血迹和伤口,猛地站起身要寻找余沐阳。
这时他看到对面两步的位置放着一张纸条。那是之前余沐阳坐的位置。

拿起纸条,傅韵哲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就在那瞬间,傅韵哲觉得自己并没有生活在时间的流逝中,他已感觉不到时间空间,给他剩下的只有绝望和无措。

纸条上面写着,余沐阳获奖励:指定一名仍存活成员进行命运交换,可替换双方生死。(将双方名字写在背面即生效)

没有知觉的手将纸条翻到背面,是余沐阳清秀的字迹:傅韵哲、余沐阳。

“要遵守约定,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记住你说的话。”“用我的命起誓。”
余沐阳的话语在他的耳边一直盘旋,挺直他几乎跪下的膝盖,让他不能倒下,不能逃避。

都以他的命起誓了,还能怎么办呢?余沐阳你赢了,傅韵哲苦笑,笑出了声,紧接着放肆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房间,没多久变成了强烈的咳嗽和干呕声。傅韵哲捂着胸口,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慢慢走到门边。

还不能崩溃...还不能崩溃...向余沐阳保证过了。傅韵哲强迫着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指挥自己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行尸走肉般的,他来到墙壁前,看到了上门。打开门,他一头栽了进去。

“傅韵哲!”
迷离间,傅韵哲听见有人在喊他。

时间退回到十天前,这个噩梦起源的节点。

最近黄锐焦头烂额,他很忙,也很苦恼。
大家都开始忙起来了,看起来一切都要好转了,黄锐却陷入痛苦的泥潭里。

“为什么...还是失败了...我的梦想...”这是他昨晚买醉时念叨的话。
他以为把何洛洛送出去选秀是最后一次无奈之举,公司踏上正轨之后,他还能继续他的养成系,继续他的2.5次元。然而现实给了他重击,一次又一次。各种意外的接连发生,疫情对市场的打击,让他的计划不断地被打乱。也或许他的规划从一开始就是混乱的。

摸着石头过河,最后还是摔进了水里。

音乐社的四分五裂是预料中的,但至少之前没有预料得如此狼狈。毕业典礼那天,黄锐感到很挫败,他问林墨,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林墨说,做错了你还能给我下跪一次吗?他又去问孙亦航,孙亦航说,错过的事物莫一直念。

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宿醉的黄锐和往常一样来到公司,却在进门的瞬间失去意识。自己好像睡着了,怎么也醒不了。

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喊他,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后悔吗黄锐?”那个声音问。

“后悔什么?”

“后悔创办原际画,后悔打造易安。”

黄锐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后悔。怎么可能会后悔..”这一答说出了壮士断腕般的勇气。

“就算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但这是我的梦想啊...过了这么些年...再被打压被使绊子...命再不好...也依然是我的梦想啊...”黄锐喃喃道。

那个声音停了几秒,问:“是什么梦想?”

黄锐想说,让原际画成为养成系标杆,成为2.5次元的开拓者,成为好多好多他曾设想过的角色,但是他突然说不出来这些话。
“让易安站上鸟巢的舞台,在2038年之前。”黄锐想起了这个孩子们曾说过的梦想。

“好,我帮你实现。”那个声音说。

“怎么帮我实现?”黄锐不相信。

“只要你的愿望够强烈,就一定会实现。”

黄锐说:“我的愿望一直都很强烈,我一定会实现的。”

“如果要付出代价呢?”

“那就付出代价。”黄锐果断地说。

“你现在已经付出很多代价了,你不后悔?”

“不后悔。”

“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

“就算最后只剩一个人,也要完成这个梦想?”

“对,就算最后只剩一个人,也要站在鸟巢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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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4】

“傅韵哲!”池忆冲过来扶住他,反应过来的林煊皓也帮忙把他挪到座位上躺着。

孙亦航则是昏睡在另一边的座椅上。

池忆实在摸不着头脑,半分钟前,他才踏出门,就看见躺在面前的孙亦航。心想,孙亦航不会从被弄出门躺到现在吧。刚把他安置好,林煊皓就走出了门。

“航哥,池忆哥?”林煊皓感到奇怪,刚刚的游戏里没有出现的两个人,怎么出现在了这?“你俩不是提前死了吗?”

池忆不解,他在说什么?他又是什么时候牵扯进来的?而且按理说,他踏过门,应该是活着啊,什么叫提前死了?

“啥叫我俩死了?”池忆问。

林煊皓照着林墨和傅韵哲给他编的故事说:“我哥说我来晚了,你们都死了,就剩我、我哥、富裕了。”

“哦...”池忆的大脑飞速旋转,试图搞清楚现状,失败。
“那他们人呢?”

“嘿嘿,我哥被我干掉了,杰哥让我先进来探探路...诶他咋摔倒了!”

这时傅韵哲打开门,僵直地到在地上。

池忆的脑袋像被足球狠狠地闷中一样,一边扶起傅韵哲,一边思考林煊皓的话。什么叫林墨被他干掉了?不可能,林煊皓怎么把这种事说得这么轻松,像是游戏里干掉一个角色一样。

游戏?林煊皓不会把这当游戏了吧?

“你是...在玩游戏吗?”池忆试探到。

“啊?不是吗?录节目。”林煊皓没懂池忆在问什么。

“你哥给你说的?”

林煊皓察觉到池忆有些异样,“对啊...还有杰哥,鲨鱼哥...不是吗?”

“啊...是...是的,我也莫名其妙被杀了,不是很清楚现在怎么回事。”池忆顺着他的话搪塞道。
林墨向林煊皓撒了谎,池忆明白了。

那按照林煊皓的描述,当时房间里只剩四个人了,林煊皓和傅韵哲都已经出门,那么林墨和余沐阳,只能是留在了门里。想到这,池忆觉得心脏又被狠狠地刀割。他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林煊皓知道,自己杀掉哥哥,并不是在游戏里。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林煊皓再单纯,也发现了现在的不对劲,何况旁边还晕着两个人。
门消失了。

池忆不知道该怎么去圆这个谎,“我也不...不知道,会不会出了意外,他俩...还晕着呢。”

“诶!小黄哥!别录了,航哥和杰哥都倒了!”林煊皓不知道摄像机机位在哪,只好面对各个方向都喊了一遍。

他环顾四周,没有工作人员冲进来,没有谁喊卡,更没有黄锐的踪影,只有空空荡荡的大厅。这里观众席分为了两层,都阶梯排列着一排排座椅,下沉的中心是熟悉的舞台。这里,是九棵树。

池忆拉住林煊皓,示意他别做无用功,“我们先照顾他们吧,等都醒了再说。”

林煊皓越来越心慌,可不管问什么池忆都说不知道,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傅韵哲努力地睁开眼,辨认周围的人。

池忆,林煊皓。看样子,所有通过上门的人还差孙亦航,他在哪?
没有余沐阳,当然不会有他,他自嘲地想,余沐阳把命都给他了,他怎么出得了门。多狠的心啊余沐阳,让傅韵哲以余沐阳的生命起誓会好好地活下去,这个“好好”的后面是“孤独”地活下去。

勉强坐起,他看到了躺在另一边的孙亦航。

“我们,是成功出来了吗?”傅韵哲问。

池忆的脸色很难看,林煊皓显然比他还懵。傅韵哲担心池忆给林煊皓说了什么,让他们的戏穿帮,虽然这是迟早的事。

“只能说出了公司...”池忆苦笑着说。

出了公司,什么意思?傅韵哲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九棵树?”傅韵哲不敢相信地问。

池忆在一旁点头,补充一句:“也出不去。”他们在两人昏迷时已经查看各个出入口,和公司一样完全无法通过。

“到底怎么回事...”

没等傅韵哲问完,旁边的孙亦航动了动脑袋,终于睁开了眼睛。

“航哥!”大家凑了过去。

孙亦航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他与林墨的榴莲蛋糕时刻。明明他看着林墨两块蛋糕都吃了一点,为什么还是中了计晕过去?林煊皓怎么进来了?其他人呢?林墨没有出来吗?他有太多的疑问了,却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怎么会晕在这?”傅韵哲问他。

“刚刚不是林墨要和我道别吗,我俩聊天呢,吃了蛋糕我就晕了。”孙亦航答。

看来,林墨给蛋糕下药了,池忆和傅韵哲反应过来。
但是,刚刚?

孙亦航过门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天前的事情了,他不可能晕倒这么久,而且看起来气色还不算差。

“池忆,你们多久碰面的?”傅韵哲问。

“我一出门就看孙亦航躺我面前,紧接着林煊皓就进来了,没两分钟就是你。”

不可能,林煊皓出门之后,还经历了好多事,他和余沐阳至少是到了第二天才诀别的。中间的时间去哪了。

他才发现,这里没有绝对的时间概念,所有人通过上门的时间点,都被归为几乎同一点。不论他们是在哪一天出的门,他们都会前后脚来到这里。

“林墨呢?”孙亦航问。

林煊皓这回没有说话。池忆和傅韵哲还没措好词,警报声响起。

“界面二 上海九棵树未来艺术中心”
“日程一”
“三”
“二”
“一”
“开始”

空荡的剧场内,四个人聚集在观众席的中间位置面面相觑,界面二,开始了。

池忆给傅韵哲使了个眼神,往林煊皓那看了看,池忆想让他自己给林煊皓解释现在的情况。

傅韵哲很累,他不想再演了,余沐阳的牺牲让他现在没有做任何事情的欲望。可是面对着林煊皓不安的眼睛,他叹了口气。

“林煊皓,过来,我给你说点事。”傅韵哲站起身,想和林煊皓单独谈谈。

林煊皓也没问为什么不能就在这说,跟着傅韵哲走了下去,大费周章地去了舞台的后台。

孙亦航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等着身旁的池忆给他一个交待。

“你醒之前我和林煊皓聊了两句,好像林墨和傅韵哲骗他说我们在录节目,玩游戏呢。”池忆努力地拼凑着事实。

孙亦航有些生气,“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是真的会死人的,他要是不管不顾地出了事怎么办。”把能够杀人的情景当作游戏,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池忆耷拉着眼睛,“没有办法,林墨提出来的,他只想...只想把他弟安安全全送出来,谁知道出来...出来了也没有结束。”

“那林墨呢?”孙亦航问。

“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池忆实话实说,却没有提林煊皓刚才的话。

孙亦航压抑着怒火,“所以为什么,第一次抽签是他出门,结果你走的时候他还在里面?”

“你...怎么出门的。”池忆小心翼翼地问。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出来的!”孙亦航很生气,为什么最后先出来的是他,而林墨没有。

“林墨...应该先把你弄出来了...用的什么方法他没说...”池忆解释。

“那他为什么没有出来...”孙亦航没有了愤怒的力气,垂着头问。

池忆在思考,要不要把林煊皓说的“我哥被我干掉了”这句话告诉孙亦航,想了想后,放弃。

“我出门之后,是不是还发生了很多事?”

池忆点头,接着他把自己进门前的所有事都给孙亦航复述了一遍。并且嘱咐孙亦航在林煊皓面前演一演。

孙亦航听完沉默良久,他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已经宣布了界面二的日程开始,那么上一个界面是不是已不复存在,没有在这里的人,林墨,余沐阳,是不是永远被留在了里面。孙亦航知道自己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要强迫自己去寻找答案,因为这样才能有继续呼吸的理由。

另一边的傅韵哲也即将崩溃,他断断续续地向林煊皓解释,这个地方是游戏的第二个界面,规则和之前一样,林墨和余沐阳应该已经被淘汰了。

“那么航哥和池忆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林煊皓问。

“他们...被复活了吧,我也不知道...”傅韵哲觉得自己要装不下去了。

“还是说,他们才是活下来的人?”林煊皓这句话让傅韵哲吃了一惊。

“或许吧...”

傅韵哲知道自己马上就会穿帮,于是不再解释,带着林煊皓去找池忆会合,看看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林煊皓跟在傅韵哲后面,盯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他已隐隐约约猜到哥哥们在骗他,可是为什么?这里的气氛太过诡异,根本不是在拍摄的气氛,他还在努力地寻找针孔摄像头,希望以此来安慰自己疑神疑鬼的心,可是没有。

四个人会合后,决定先许愿。他们先向半信半疑的林煊皓解释,这是游戏设定的一部分。
不管林煊皓是不是会更加起疑,他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每日的许愿额度是他们唯一能够利用的机会。

孙亦航没有一点犹豫,要了林墨前几天一直拿着四处拍的相机,“平复心情,好好准备面对惩罚。”孙亦航是这么说的。

“什么惩罚?”林煊皓问。

池忆摸了摸他脑袋,说:“一个骗你的梦魇,他说的什么都是假的,只要不去听就好了。”

傅韵哲也十分果断,依然要了一把枪,熟悉的左轮手枪。这里四个人,六发子弹绰绰有余。“万不得已,帮助大家解脱。”他苦笑了一下把枪别进衣服里。

池忆有在考虑再要一次起死回生药,但是世上哪有这么多后悔药卖呢,谁知道代价是什么。最后他要了一个急救箱,说不上目的,就跟着何洛洛第一次许愿的来吧。

林煊皓被这神奇的场景惊呆了,他们只是对着墙壁上原本是门的位置说了一句话,想要的东西就出现在了手里。哥哥们严肃的神情和诡异的气氛,让他已经确信这根本不是什么录制。

那么,之前林墨说的都是假的吗?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傅韵哲为什么让自己去杀林墨?还好自己并没有真的伤害林墨哥,最后关头林墨丢过来的折叠刀,让林煊皓相信这一点。可是大家的反应都不对劲,特别是池忆哥和航哥,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不是游戏?

“林煊皓,你想要什么?不想杀人的话就要点能让自己心情变好的吧。”傅韵哲说,“像我们一样对着墙壁说就好了。”

“我...我还没想好,晚点说可以吗?”林煊皓心里浮现出另一个念头,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打了一个寒战。

“好,正好,我们去找找这个地方有没有吃的,万一没有你还是许愿要点吃的吧。”说着他们走下观众席,往后台去搜索了。

孙亦航一个人坐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没有注意他这边。

林煊皓咬着嘴唇也在思考,有时候一些答案,是不是不知道的为好,他不知道,但是他不想在这个有关他哥性命的问题上不清不楚。过了两分钟,他开了口:“把我扎在我哥胸前的匕首给我。”

他学着之前池忆的样子伸出手,又闭上眼。

瞬间,手中有了分量,是匕首的形状。林煊皓鼓起勇气睁开眼睛,视线钉在手中的匕首上。反复观察,确认。

这是一把带着鲜血的匕首,货真价实,不可收缩,不是什么道具刀,上面的鲜血也不是血包里的颜料,而是带着一股铁锈味的,逐渐变成褐色的真正的血。

原来是这样。

他们都骗了他,全部都在骗他一个。可是为什么,非得要杀了林墨才可以?林煊皓的眼泪开始涌上眼眶。

双腿不听使唤地,林煊皓顺着观众席的台阶向上走,走完第一层,又往第二层爬上去。最终他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看着舞台,原来这里的视角是这样的。

孙亦航仰着头不解的问他:“林煊皓,你上去干什么?”

“看一看。”

孙亦航以为他也是去找寻食物的,没太在意,“注意安全啊,别摔下来。”

“航哥。”林煊皓喊他。

“咋了?”

“我问你,这不是在录制对不对?”

孙亦航猜到他必然会知道真相,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悟出来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们在骗我。”

孙亦航不说话了。

林煊皓盯着舞台,大概一个月前,他们都还站在上面。“林墨呢?”林煊皓问。

“我也不知道。”顺着林煊皓的视线,孙亦航闭上眼想象着林墨站在那里的样子。他看到林煊皓哭,自己也想流泪了。

“你觉得我哥人怎么样?”林煊皓俯下身,看着观众席的孙亦航问。

孙亦航看到他这个举动赶紧站起来,“诶...你小心一点,别摔了。”

“你觉得他好吗?”林煊皓继续问。

“他,怎么会有人说他不好。”孙亦航察觉到这个弟弟有些不太对,安慰他,“如果有人说他不好,那一定是在撒谎。”

“我觉得他不好。”林煊皓说,“他对我撒谎了。”

果然还是知道了,孙亦航很心疼他。“你...知道了...你也别怪他,他肯定是想让你安心出去的。”

林煊皓用看不懂的眼神对着孙亦航,举起那把带血的匕首。

这是孙亦航许愿所得,被林墨锁进盒子,自己寻找许久未果的匕首。他注意到了血迹,“你怎么会有这把刀?上面怎么有血?”

“我刚刚要的,上面的血是林墨的。”林煊皓说完把刀从二层丢了下去。

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砸碎了孙亦航脆弱的神经。

“你说什么?”

“我说,我亲手把这把刀插进我哥的的胸口!”林煊皓几乎是吼了出来,泪水终于肆意地流淌。

孙亦航红着眼睛问,“为什么...”

“傅韵哲让的…但我想...是我哥让的...”

孙亦航懂了,他出门之后门内到底演了一出怎样的戏。余沐阳帮着林墨把自己弄了出来,傅韵哲帮着林墨把林煊皓弄了出来。可是,谁来帮忙让林墨出来啊?

“对不起...对不起...航哥...”林煊皓哭着说,和他那天在台上哭着念信一模一样。

林煊皓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死到底是不是死...但是...我哥已经死了...我就陪他一起...看看最后会怎样...”

孙亦航意识到了危险,“林煊皓!别做傻事。”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往上跑,可是他离二层入口实在太远了。

“如果没摔死...麻烦用这把刀帮我结束吧...不然...太疼了...像我哥一样...”

说完他翻出护栏一跃而下。

听到喊叫声的池忆和傅韵哲匆匆赶来,看到了惨不忍睹的画面。孙亦航脸色惨白,精瘦的肩膀在不住地颤抖。池忆惊叫着扑倒在林煊皓身旁,伸手试探已没有了鼻息。

“啊啊啊啊!”剧场里回荡着孙亦航的咆哮声,他转过身一个重拳揍在傅韵哲的脸上,两人扭打在一起。池忆用朦胧的泪眼看着一切,大脑无法指挥他做出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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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5】

“傅韵哲你没有脑子吗?”孙亦航一边向傅韵哲脸上挥拳一边吼道。

傅韵哲只是挡住拳头,并不还手。

“林墨哥...让我帮忙的...”
傅韵哲知道自己怎么辩解都是无用的。

“林墨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有没有想过结果,林煊皓知道真相后的结果现在你知道了吧!”孙亦航气得发抖,几乎是嘶吼道。

“我以为出来就完事了,对不起。”

“你以为!你以为你够聪明是吗!”

池忆回过神来挡在了中间。“孙亦航住手,现在说这些都没用的。”

一句话就把冷水泼到了孙亦航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林墨早就,永远地留在了门内。

两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舞台边缘,凝望着远处林煊皓的尸体直到他消失。

门出现了。是一扇下门。

“操。”傅韵哲踢了墙根一脚。

门内会是谁走出来,池忆已经不愿去猜了,都是一样的悲剧。

傅韵哲在脑海里细数中学里各个小孩的名字,给自己作个心理准备。

只是当他看到展逸文走出门的时候,还是没能掩饰自己的惊讶。

来者显然也是震惊的,但是在陌生的环境下遇到这几个旧相识,让他本能地把淡定武装在脸上。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要保持一副尽在掌控中的样子。

池忆懵了,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展逸文长高了一些,还是一样的白,只是整个人气质完全不一样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哟,哈喽啊,好久不见…几位。”还是展逸文先开的口。

孙亦航显然没有见过这阵仗,尴尬地说:“你好啊...浩翔。”

傅韵哲不愿意叫本名。只要他还是傅韵哲,那么一切都还是给观众呈现的一部分,漫画也好节目也好,他傅韵哲只是他扮演的这个角色,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还有虚假的可能。他和林墨一样自欺欺人。

“啊这不是展逸文吗,中考完了?”傅韵哲故意的。

池忆暗自说多损呐,一边试图给铁青着脸的展逸文介绍现在的大逃杀,他说这里每天需要有人接受惩罚,这个惩罚有可能会让人自杀,而人死才能出现门。并没有提亲手杀掉别人会得到奖励这件事。

可是听完池忆磕磕绊绊的描述,新来的人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他说的话展逸文并没有听进去,只是在想李飞是怎么同意黄锐让他们凑在一起录这种恶搞节目的?这算是恶搞吧?

“你说我们在大逃杀?”展逸文不相信地问,他知道大逃杀,但是不知道节目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啊?”

“死了,就剩我们了。”傅韵哲没好气的说,“你要是死了有一半几率再加人进来,你可以试试。”

展逸文没有理会他,问池忆:“所以,只有死人才能出去吗?”

“才有机会出去。”池忆补充道。

展逸文一头雾水,继续在脑子里计算公司能让他们聚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可能,他否定了这个想法,李飞做事绝且小家子气,当初差点把原际画赶尽杀绝,不可能白白给他们这么大热度。那会不会是哪些极端粉丝弄他们到这里来看热闹的?他知晓粉丝们的疯狂程度,但是完成这件事还是太有难度。看来确实无法解释了。

他其实很想问一问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还像正常人的孙亦航,但是他不敢。从进门打招呼之后他就不敢往孙亦航那边看一眼。

不是怕孙亦航问他什么,怪他什么,他知道孙亦航不会。可就是这种不质问不怪罪的温柔让他无法安心接受。是叫愧疚吧?这种情绪,在他亲眼看见孙亦航的一刻就占据内心,甚至高过了对现状的怀疑与恐惧。

展逸文之前没有想过会愧疚这件事,即使是决定离开,之后通知伙伴们,他都没有太难受。回到老东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背叛之感。这是他的梦和他的追求,别人没有资格评判。但是在他微信列表里再也没有联系过的“哥哥”,还是在提醒他永远不可能彻底坦荡。

孙亦航这时候开了口:“给他点时间接受现实吧。”

傅韵哲撇了撇嘴,池忆则是耐心地给展逸文继续解释这里发生的事情。

池忆变白了一点,轮廓越发硬朗,也抽条了不少。现在这么瘦,踢球应该撞不过自己了吧。展逸文听着他的讲解,渐渐出了神。

傅韵哲看着不耐烦了,“诶诶,看着。”他叫展逸文注意自己。

“砰——”傅韵哲掏出手枪往空处开了一枪,巨大的响声在剧场内回荡。

展逸文再装得怎么淡定也被吓得一哆嗦,这可是真枪啊。

孙亦航冷着脸对傅韵哲说:“你怎么越来越疯。”

你才发现呢,池忆想。

“这里真的是大逃杀,你自己慢慢消化吧,我们很累了,睡了,明天再说。”傅韵哲拉着池忆转身就走,池忆回头喊孙亦航:“孙亦航,走吧。”

“哦...好。”孙亦航看了一眼被吓得有些呆住的展逸文,说:“希望你相信他们说的,然后...保护好自己...嗯,早点休息。”

展逸文只是点了点头。

傅韵哲拉着池忆快步地走在前面,其实也没想好去哪,整个剧场只有舞台、后台和观众席是可以到达的。他们只好在后台乱七八糟的物资里找出点垫子铺上,反正演出服装多得是,也可以当被子,剧场里也不冷。

傅韵哲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准备尝试入睡,看起来有点难。
身边的孙亦航问:“你们这回怎么不骗他是录节目了?”

听不清话语里的情绪,傅韵哲听见池忆认真地回答:“没必要。”

“他又不像林煊皓,我们说什么就信什么。”傅韵哲说,“你看给他说实话都不信,更何况撒谎。”

孙亦航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过了良久,傅韵哲感受到池忆翻了个身,他轻声问:“池忆?”

“嗯?”

“你也没睡着啊。”

“嗯,早知道要安眠药了。”

一旁的孙亦航也动了一下胳膊,“嚯,我也觉得需要安眠药。”

“都没睡呢。”傅韵哲无语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池忆小声地说:“傅韵哲,问你个问题好吗?”

“说。”

“林墨哥是骗了林煊皓杀他,那鲨鱼是怎么没出来?”尽管知道这个问题很疼,池忆还是问了出来,他想知道余沐阳是怎么被留在里面的。

傅韵哲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余沐阳举着枪对着自己的画面,那一刻他认为自己成功了。
“他骗了我。”

傅韵哲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回答。

池忆也沉默良久,不再追问,“你也只会被鲨鱼骗了。”

无言。

孙亦航这时爬了起来,说:“睡不着,我去许愿安眠药。”说罢拿着一件厚道具棉袄走出后台。

那面墙是在观众席第一层的平台边上,孙亦航却没直接走过去。
他一眼就看见坐在观众席中央的展逸文。

他正对着舞台却闭着双眼,头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在卫衣兜里,就像一个观看演出睡着了的人。

孙亦航轻轻地走过去,把棉袄盖在了展逸文身上。肩膀宽了不少,比自己也高了不少吧,孙亦航想着。

确认自己没有吵醒他后,他再蹑手蹑脚地走到墙面前,低声说:“给我一瓶安眠药。”

完成了一切回到后台,把药给了两个弟弟。傅韵哲却没有吃,他说他们中间需要有一个人处于易醒状态,他并不放心展逸文。

展逸文也没有睡着,在孙亦航出来之前,他就坐在这个最佳的观众席,凝望着舞台。

今年,他们也是在这里演出吗,这个场子有一千人座位吗,展逸文想。如果自己还在,是不是也要在这样的地方演出。他不是没演过,只是现在,即将要在万人舞台演出的他再看到这个场景,内心很不是滋味。

你们到底在坚持什么呢哥?展逸文第一次感到这样的迷惘。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是错的,可是这一刻,看着九棵树小小的剧场,正中央的舞台,他找不到答案。

有些选择一旦作出,就最好不要想“假如”了,不论是对现实的这一根时间线,还是对名叫“假如”的那根时间线,都是不见血但是会悬在头顶一辈子的刀。

看到人影出现,展逸文赶紧闭眼假装睡觉,同时在回想池忆说过的话,他们当中会不会有人趁半夜来偷袭他?尽管有些荒唐,他还是虚着眼观察来人的举动。

这个身形,应该是航哥,当感觉到自己被披上衣服后,他更加确信这是航哥。

像什么东西在刺他的胸口,不很疼,但是一下又一下,惹得他烦躁难以入睡,这到底是什么一种心情。

孙亦航好像还没有回去,难道他出来不是专门为自己拿衣服的吗?展逸文好奇地微微转过头。

只听见他很小声的说了一句“给我...药”

孙亦航就轻手轻脚地走回去了,展逸文听得见玻璃瓶里药片清脆的撞击声。

展逸文又被震惊了,那个地方除了墙什么也没有,而孙亦航只是说他要什么,就马上得到了。

这里肯定不是一个能用常理解释的世界,展逸文终于接受了这一点,开始细致地思考。

后半夜,他终于起身,在万籁俱寂之时,站在之前孙亦航说那句话的地方,说:“我想要出去。”

没有任何反应,周围也没有多出任何东西。展逸文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点傻。

“我想要离开这里。”展逸文没有放弃。但是依然没有反应。

他最后再尝试,“给我逃出去的方法。”

这时展逸文发现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纸,上面似乎有字,他看不清楚写的什么。

剧场是封闭的,现在处于黑暗中也是因为傅韵哲看着时间要休息而关掉了灯。如果现在为了看这张纸条贸然开灯,很可能会吸引他们几个的注意。去卫生间的路要穿过后台,也可能会吵醒他们。展逸文不想这张纸条被看见,决定等几人醒了,自己再去卫生间查看。

睡不着,展逸文开始回想池忆说的话,惩罚会让人自杀,那么被伪装成自杀呢?孙亦航刚才悄悄地要了什么药?会害他们吗?是不是在这里其实也能杀人?只是池忆没有说罢了。
他现在谁也不敢相信。

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后台的几个走了出来,打开了剧场的灯。
装作刚醒的样子,展逸文把自己锁在卫生间,开始阅读昨晚凭空出现的纸。

“一命换一门
随机分配上门或下门
上门可出 下门可进
每人每天可许愿一样范围内物品
只有许愿得到的物品才能对人造成伤害
当日若无人死亡 需要有一人接受悔之惩罚”

尽管有一些懵,但展逸文大概懂得了生存规则,命是关键,只有别人死亡,他自己才有出去的机会。而每日关键的许愿机会,那三人并没有告诉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展逸文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

走出卫生间,他看到那三人正在分吃的,虽然只是一些可以填填肚子的小零食。

见他过来了,池忆说:“你...要不要吃点...我们翻到的。”

展逸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孙亦航怕他尴尬,拿了一包饼干向他递过去。

此时展逸文想起了昨天晚上对方要的那瓶药,他没听清楚是什么药,但是不排除这种药已经被下在食物中的可能性,所以他也没有伸手去接。

孙亦航的手在半空中很尴尬。

“谢谢...航哥,我不想吃饼干。”说罢展逸文壮着胆子走过去,拿了一个没有开过封的面包。这让傅韵哲很不爽。

好意被拒绝,孙亦航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自己打开饼干吃了。

真心不一定换得真心,是这么多年学到的东西,孙亦航已经不会为这些事情分神了。

展逸文也知道,这是一场他占劣势的战役,对方三个人,自己孤立无援。

不,他也不一定一点优势不占,他分析局面,明面上与他对立的只有傅韵哲,池忆和孙亦航至少在表面上并没有想伤害他,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他可以赌一把池忆和孙亦航对自己的感情。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展逸文问池忆。

池忆只想按照很久之前原定的计划,一切交给命运。“抽签,每天抽一个人接受惩罚,如果...如果谁撑不住了...我们不拦着。”

傅韵哲晃了晃手中的枪。“自己拼心理素质哈。”

是这样吗?有点天真。展逸文暗自嘲讽,他也不信剩这几个人是抽签的结果。

“哦,那是不是除了抽签就没事了?”他问。

傅韵哲听到又不乐意了,“那你还想有什么事啊。”

怕了这个人,展逸文不说话了。

池忆和傅韵哲缠着孙亦航要看林墨相机里的照片,三个人挤在一起吵吵闹闹。

“靠,林墨也拍了太多孙亦航了吧!”
“这种情况居然有心思拍这么多照,我太佩服了!”
“这张好好看!我太帅了吧!”
...
这群人是怎么做到现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像玩一样。

展逸文在不远处翻看后台的杂物,想找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消磨时间,发现只有一些过期杂志。看着另外三人的身影,那是他们的世界,翻看的也是他们的回忆,就连现在所处的小小空间,也是属于他们的经历。展逸文的内心有点落寞,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早就做了决定要当一个旁观者,选择了落叶归根。
他早就放下了,没有多少不舍,因为现实给他的东西足够充实,他想。即使是在孤独的夜晚,他也不会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就算是偶尔的思念,他都能很快消化掉,仿佛这些情绪不曾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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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6】

可能是意识到了展逸文在一旁,孙亦航很快就收起相机,让池忆和傅韵哲找点正经事做。

展逸文识趣地离开空旷的观众席,回到后台看那些过期杂志。

见对方已不在视线,傅韵哲走到墙壁面前准备许愿。

池忆在一旁弱弱地问:"我们真的不告诉他墙壁可以许愿的事情嘛...是不是不太公平。"

"什么叫公平?"傅韵哲问他,"要是抽到他就让他进去,他想自杀我就给他枪,不够公平吗?"

"可是,我们至少能许愿一些...稳定情绪的东西吧..."池忆越说越小声。

傅韵哲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可太为人着想了吧,我觉得他的情绪比你我稳定多了"

池忆不说话了。

傅韵哲要了一瓶万能解毒剂,分给他们,"你们两个,别把他想得这么傻,相信我,他是最快进入大逃杀状态的人。"

"怎么说?"孙亦航问。

"他很警惕,也很快明确对手,今天早上他盯我的眼神比你俩紧多了,因为现在只有我有武器。"傅韵哲分析,"航哥给他的食物他也没接,因为那包饼干是开过封的。"

孙亦航无奈地苦笑,"这样吗。"

傅韵哲点头,"他已经开始提防毒药这一层了,所以说他不仅已经迅速适应了环境,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想到毒,不排除他有这种想法。"

池忆的眼睛瞪得半天不眨一下,瞳孔深深地震动。

"你们懂我意思了吗?我们和他,现在是敌人,至少他早就这么认定了。"

孙亦航站了起来,拍拍傅韵哲的肩膀说:"谢谢提醒,辛苦你了小傅。"在这种情况下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应付接踵而来的事情,傅韵哲一直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他以为没人看得出来。

"没事。"傅韵哲突然很想哭,自己从来不想表现出疲态,即使是在感觉意识即将与身体分离的时候,他想的也是保护大家,保护余沐阳,到头来,他要保护的人争先恐后地去死。孙亦航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想起,自己也不过是需要依靠的弟弟罢了。

傅韵哲别过头,紧闭双眼,把眼泪封锁在眼眶。

池忆走过去搂了搂傅韵哲,很多话不用说,他们彼此都懂。

"我记得,快到你生日了吧。"池忆笑着对傅韵哲说。

生日吗?确实没错,他记得进门之前,是十一月初,他们这种日子到底过了多少天,他也记不清了。虽然往回推算是能算出准确日子的,但是他不想把这几天的事情再在脑海里过一遍,对他来说太残忍。

那么,应该是快到自己生日了吧,傅韵哲点了点头。

"我要一个超大超大的生日蛋糕,给傅韵哲吃个够,哦还要带十六根蜡烛。"

这次的东西太大,无疑是不可能出现在手中的,只一秒,他们面前的地板上端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生日蛋糕,七层实在是太过气派,精致的奶油花和水果摆件上还插着十六根燃烧的蜡烛。

这也太夸张了吧,傅韵哲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猪,"哇...这...结婚蛋糕吧,这么大...谢谢。"

孙亦航带头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傅韵哲生日快乐!"两个人的声音仿佛要把剧场屋顶掀翻。

"诶诶傅韵哲,别哭啊别哭啊..."
"怎么回事啊,十六岁的人了。"
"真哭了?啊呀孙亦航快哄一哄。"
"这...杰哥...我叫你哥行不行。"

傅韵哲吸了很久的鼻子,才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因为残留的泪水而亮晶晶的。

如果不是陷入现在的困境,他应该会在剧组过生日。他第一个离开易安的剧组,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是他很珍惜。那里的人会帮过生日吗,他会有现在这样开心吗,他想。

不要想没有发生的事了,傅韵哲抹了抹脸,把最开心的笑容挂在脸上。

"许愿许愿!"池忆催他。

傅韵哲双手合十,在烛光中闭上双眼。

我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一切结束后,我们还是在一起,我们会越来越好,我们会走进鸟巢。

傅韵哲连愿望的主语都是我们。

睁开眼,在烛光的璀璨中,傅韵哲还看见了余沐阳的笑脸,他抿着嘴唇淡淡地望着他笑,眼下的痣都被照得清晰可见,烛光在他的双眸里跳动。他的旁边是笑出了八颗牙齿的林墨,搂着林煊皓,表情夸张地在用唇语说"生日快乐"。莫文轩与闫钶肩并肩,不好意思地一边看他,一边瞟着诱人的蛋糕。何洛洛抱着手在最边上盯着他傻笑。

"生日快乐。"

傅韵哲吹灭了蜡烛,闭上眼久久不愿睁开,他要把这个场景永远地留在眼中。

三个人七手八脚地分蛋糕,很默契地为曾经在这个噩梦里停留过的人都切了一块。

"我又只差你三岁了,孙亦航。"傅韵哲边舔奶油边说。

"好的弟弟。"

池忆吃完自己的一份,看着分好的众多份蛋糕,端起一份说,"我给他送一块去吧。"说完看向傅韵哲,征求他的同意。

傅韵哲淡然地说:"可以啊,这是你许愿得来的。"如果他会要的话,傅韵哲在心里说。

后台,展逸文只是略带惊讶地接过蛋糕,说了一句"谢谢",似乎也没准备吃。

回到傅韵哲和孙亦航身边,池忆才想起自己忘记给展逸文拿叉子了。算了,好像没这个必要,池忆自嘲地摇摇头。

看着时间,傅韵哲把大家召集在舞台上抽签,决定今天接受惩罚的人。他就地取材,从蛋糕上拆了四根蜡烛握在手里,细细的生日蜡烛露出手掌的长度都一样,只是无法看出被握在手心里的长度,"一人抽一根吧,不管怎么抽最后一根留给我就行了。只有一根被折得很短,抽中就倒霉咯。"

展逸文点头表示听懂了,大家轮流去抽蜡烛。

大家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蜡烛。只听见“啊”,孙亦航轻轻地感叹了一声,伸出握着蜡烛的手。这根蜡烛只剩下一小半,而旁边池忆手里的蜡烛只被烧掉不到三分之一。
“我去吧。"孙亦航说。

傅韵哲不说话,心想今天还是应该作弊的,怎么会抽到了孙亦航。肯定是过生日的气氛感染了他,让他忘了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自己的任务。他懊恼地又去拿了一份蛋糕吃。

孙亦航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说:"航哥强大得很。"

没有人注意到展逸文将手里同样短小的蜡烛揣进了兜里。他若无其事地坐下,等待所谓惩罚出现。

这场战争比他想象的容易多了。

十二点一到,警报声大作。墙上的门一出现,孙亦航就拉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从舞台走到观众席,再走到二楼,又绕回来,傅韵哲一直在剧场内绕圈,以度过这难熬的三十分钟。池忆则很平静地坐在观众席,盯着门,偶尔看看同样淡定的展逸文。

"这里面,很可怕吗?"展逸文问。

"掉一层皮。"

计算着时间,傅韵哲不再兜圈,而是守在门口。当孙亦航走出门摇摇欲坠的时候,傅韵哲一把抱住他。

孙亦航额头上满是冷汗,嘴唇苍白如纸。他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没事,还行。"

展逸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一瓶拧开的水向孙亦航走去。这时傅韵哲激动地摇晃孙亦航,无意间打翻了他手里的水。

"撑住啊孙亦航。"傅韵哲头也没回,只关切地看着孙亦航,他看起来不太清醒。傅韵哲想扶他到座位上坐下。孙亦航的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丝毫动不了。他垂着腰,就像一个喝醉的人。池忆也伸手去扶,手臂却感受到凉意 ,孙亦航的汗水和泪水混合着滴落。

孙亦航从来不是看起来那样坚不可摧,也不是遇事自己沉闷一会儿就能痊愈的人。他的哭泣从来没有声音,现在也一样,只弯着腰,垂着头,咬紧牙关吞掉所有呜咽。只有止不住的泪珠见证着他的悲伤。

"林墨...余沐阳...洛洛..."孙亦航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是我不够好对吧..."

傅韵哲不再挣扎使他直起腰,而是蹲在他面前,双手抓住孙亦航的肩,"孙亦航你看着我。"

孙亦航的眼泪蒙住了他的双眼,也像蒙住了他的双耳,他像个木偶人没有反应。

"孙亦航!你看着我!"傅韵哲提高了声音。

孙亦航茫然地面向他。

"孙亦航,你看看我,再看看池忆,我们还在,好吗,我们还在。"

池忆也跪在了孙亦航面前,凝视着他,"我们还在,失去的不可挽回,看看眼前吧。"

孙亦航可能听进去了一些,迟缓地点点头。

傅韵哲像哄一个丢掉玩具的伤心小孩一样,抱住孙亦航,右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轻声,"我们都在...都在的...他们也没走...出去就好了..."

池忆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想为他抚去悲伤。

展逸文依然坐在一边,想上前安慰,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时候,还是他们陪着好一点吧,他想。

待孙亦航情绪平复了许多,两人陪着他回后台的小窝里睡觉。展逸文又一个人被留在了观众席,盖着前一晚孙亦航拿过来的棉袄,瞪着双眼凝视黑暗。

几分钟前,他从墙面前许愿,要了一颗剧毒的糖。要怎么使用还没想好,但是他必须开始行动了。今天他想为孙亦航端去的水就只是普通的水,但还是被傅韵哲时刻提防着,装作不经意弄洒了。

今天的抽签,孙亦航折短了自己的蜡烛,并且抢先说了出来。

他有看到我短了一截的蜡烛吗?展逸文想,他到底是为了保护我,还是只单纯地想替所有人进去?
他看不懂孙亦航,以前,有时候他会觉得孙亦航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了,有时候又会觉得,他在孙亦航面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孙亦航对他好,不是因为对方是展逸文,而是因为他是孙亦航。

黑暗中一个身影走了过来,是孙亦航,展逸文一看便知。

他走近了,展逸文也不想装睡了。

"谢谢你,哥。"展逸文还是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孙亦航在黑暗中笑了,他走过来在展逸文旁的位置坐下。

"没事。"孙亦航轻飘飘地说。

两人就静静地坐着,让黑暗从身边流过。

心里的问题和身边的孙亦航扰得展逸文脑子很乱,鬼使神差地,他掏出糖果。

"吃糖吗...""你想出去吗..."
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

展逸文慌了,孙亦航笑了。展逸文原以为孙亦航为他挡下受惩的签,晚上来到这,是为了得到他的信任,让他不要与自己方对立。但现在看来不止是这样。

孙亦航是一个擅长把一切责任往肩上背的人,也是一个希望所有人爱他的人,所以他不余遗力地付出着爱。而这次的惩罚,把他逼到了死胡同。

他来到这里,只是想拜托展逸文一件事,池忆和傅韵哲都不会帮忙的一件事。但是看到展逸文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糖果,孙亦航知道没有必要多费口舌了。

展逸文虽然听到了孙亦航的话,但还是很心虚,“你先说吧。”

孙亦航没有再问他是不是想出去,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是个好哥哥吗?"他问。

展逸文无措地回答:"是啊。"

孙亦航满意地点点头,笑了,拿过了展逸文手里的糖果。

"你..."展逸文想阻止,孙亦航开口了:"池忆今天给了我们解毒剂。"

一句话戳穿了展逸文。他现在分不清羞愧多一点还是懊恼多一点。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呢?

展逸文松了一口气,既然有解毒剂,那还有时间给他冷静,不要这么冲动,至少不要从孙亦航开刀。

孙亦航撕开糖果包装。

"但是我没有吃。"说罢他把糖果一口吞下。

"不要!"展逸文着急地扑过去,试图让他把糖果吐出来,但是已经晚了,孙亦航囫囵吞下糖果,咧着嘴对他笑。

"你知道的对吗!"展逸文问。

"知道啊。"

"那为什么..."

"又不止为了你。"分不清孙亦航是在嘲讽还是认真的,"从来都不止为了你,我为了我自己。"

孙亦航失去意识前没有经历人生走马灯,而是重复着惩罚之门内折磨人的声音。

孙亦航,你干嘛对别人这么好,你以为你很无私吗?
你才不是为了他们,你只是太缺爱了。
你好可怜,拼了命爱别人,希望别人也爱你。
这叫什么,叫施舍对吧?你才不是真的爱他们,你只是为了让他们爱你。
别装了孙亦航,看看死了的几个人,真的爱他们的话,你救了谁啊?
林墨为了救你把生的机会都给你了,你做过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做,我是个自私的人。孙亦航对自己说。

孙亦航,一个把自己绑架又撕票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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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7】

看着孙亦航倒下,展逸文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他还没来得及去探孙亦航的鼻息,就听到另外两人出来的声音。

展逸文只能狼狈地逃离,隐蔽在角落。

"孙亦航?"池忆和傅韵哲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发现孙亦航已不在身边,心慌地出门查看。

"池忆去开灯,太暗了。"傅韵哲的声音再沉稳也藏不住语气里的焦急。

展逸文迅速地规划着逃跑路线。剧场的灯和空调是中控的,所有的开关都集中在二层的位置,尽管剧场是封闭的,但是他也不能留在原地坐以待毙。对方有两个人,他孤身一人,不能输。

如果灯一开,一切犯罪都不会被隐藏。他再藏在座椅缝隙也会很快被找到。只有后台可以去了。

这时傅韵哲已经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孙亦航,冲过去呼喊他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池忆!快点开灯!"

这声音里不仅是焦急,池忆还听出了无奈的哭腔。可再着急,池忆在楼梯上磕磕绊绊无法加快步伐。

就趁这时,展逸文迅速地从角落溜进后台,他原本想至少这里的化妆间休息间,总会有扇门暂时挡挡。刚一关上门,他猛然想起,傅韵哲有枪。

他开始在傅韵哲睡了两天的区域周围翻找,试图找到那把枪。

剧场内,一瞬间灯火通明,池忆喘着气站在二层,眼睛因不适应突然的光亮而虚着。他急切地看向傅韵哲所在的方向,却看到了墙壁上若隐若现门的影子。

"不可能...不可能..."池忆使劲地揉眼睛,希望这是幻觉,但是门的轮廓越来越明显。

与此同时,傅韵哲面前的孙亦航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正在像雾一般消散。

这份生日惊吓来得太过沉重,傅韵哲自责自己为什么不看好他,为什么要让他自己晚上跑出来。

晚上出来,只有可能是找展逸文的,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孙亦航死了,展逸文不见了,一切很明了。

傅韵哲摸出自己的枪,紧紧握在手中,这个仇他势必要报。

池忆明白了一切后,没有走下二楼,他不想看着孙亦航消失。蹲下身,他抱住自己,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傅韵哲,航哥给我们换了扇上门。"池忆这一次终于叫了一声哥。

傅韵哲转过头,看到了门,无动于衷,他现在只想复仇,找到造成现在这样的展逸文,亲手杀掉,就算会换来下门也没有关系。

"傅韵哲,我们让展逸文进这个门吧。"池忆说。

傅韵哲承认这一刻他很想把枪口对准池忆的头顶,但是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让他出去,我许愿起死回生药,复活航哥,杀掉展逸文。"池忆说得很决绝,也没有结巴。

完美的计划,如果复活了孙亦航,那通过了由他生命得来的门的展逸文,就会被杀死,这是复活的代价。傅韵哲心动了。

但也只心动了一刻,下一刻他的理智再一次苏醒。

"别傻了池忆。"

"什么意思?"池忆不解。

"我们俩在明知孙亦航被展逸文杀了的情况下,还要把门让给他,他不会怀疑有诈吗?就他真的过了门,剩下的难道不是噩梦?”

噩梦吗?剩下他们三个人。

傅韵哲用很疲惫的声音说:"我们三个,互相看着彼此受惩罚,然后争着抢着去死,你不如一刀捅死我。"

他说的是实话,池忆说不出什么"我们不会这么脆弱的","惩罚杀不死我们"这样的话。他曾经进过惩罚之门,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历一两次还能完好无损的。而这个空间,有的是时间来耗掉他们的精神,抹杀他们对生的愿望。

"池忆你过来。"傅韵哲的声音此刻温柔又绝望。

池忆一步步走下楼梯,每一步他都感觉自己要踩空滚下。

傅韵哲用没有拿枪的手搂住他,"你是我见过最纯真的人,池忆,远不止善良而已。"

池忆已经预感他要说什么了,但是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摇着头,明明干涸的泪腺又开始运作。

"你不要拒绝我,因为不止是我,还有航哥,还有林墨,鲨鱼,洛洛哥,轩轩,是我们,要让你出去。"

"不..."池忆只会说这么一个字,脑袋不停地左右摇晃,头发刮得傅韵哲脸颊发痒,

傅韵哲笑了,"你这样,就像我弟弟了,不像音乐社的大哥了。"
"但是我确实是代表你所有的哥哥们,还有弟弟们,恳求你,出去吧。"

如若复活孙亦航,最大的可能性是三个人被困在这里相继崩溃,不论是受不受惩罚,傅韵哲知道自己已经再经受不起任何一个人离开的惨状。若留池忆在门内自己对抗展逸文,他的重情重义会被利用的,傅韵哲太确定这一点了。况且,他一定一定要,亲手杀掉展逸文复仇。

"你是不是答应过洛洛,会和这里做斗争,会拼尽一切活下去的。"傅韵哲给了池忆最后一击,"不要辜负他,不要辜负每一个走掉的人。"

闭上双眼,池忆痛苦地点头,他还得坚强,他现在已经很坚强了,但还不够。

"傅韵哲..."

"你说,我在。"

"一定要,为孙亦航报仇。"

"我会的。"

"谢谢你,一直以来。"

"我的荣幸。"

目送池忆打开门,踏了进去。或许这次出去就能回到现实了吧,要背负着这么多活下去,傅韵哲又觉得很对不起池忆。

接下来,如果杀掉展逸文,也只会出现下门,要怎么办。

展逸文在后台没有找到枪,冷静了一下,开始寻找可用的武器。

此时,傅韵哲已经如猎人般搜寻完整个剧场的公共区域,观众席每个缝隙都检查过了,任何一个能藏身的地方也看过了,只剩下后台了。

厉害啊,趁这个时间,居然躲进敌人的老家。傅韵哲想着,把枪举起来,一步步走向后台。

一脚踹开门,没有人在,里面东西散乱成一片,看来是被大翻特翻过。傅韵哲意识到对方在找寻自己手里的枪,庆幸发现孙亦航不见了之后,就把枪别在腰间。

废墟里衣服,水瓶,纸笔散落四处,傅韵哲缓缓放下枪,看着这个场景沉思了很久。

展逸文将自己锁在卫生间,听着傅韵哲进了后台,却好久都没有声音,他开始疑惑,但不敢轻易打开门出去查看,只有煎熬地继续等待。

过了很久,傅韵哲喊道:"躲那有意思吗?"

展逸文不回话。

"你直接出来让我一枪打死算了,反正你活不了。"

不一定呢。

"只有我有武器,我只要守在门口,你根本逃不出去。"

展逸文开始分析,没有池忆的声音,看来只有傅韵哲一个人了,棘手。

"你不出来我就把门撬了进去,我子弹有多的,而且我还可以继续去许愿,要炸弹都行。"

被困在这里,展逸文确实无法许愿。

"诶你知道许愿了的吧,虽然没人告诉你,但还是很聪明嘛,不然航哥怎么会被害。"

沉默,但是傅韵哲也不需要他回答。

"你还真不是人。"

说完这一句,傅韵哲没有了耐心,直接向着卫生间门锁开了两枪。

居然这么快就要强行突破,展逸文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做好了准备,手里拿着从化妆间衣架上拆下来的钢棍。他屏息凝神,等着傅韵哲露面。

傅韵哲一抬脚,强行踹开了门,气势汹汹地冲进去。

看准时机,展逸文从门背后跳出来,瞄准傅韵哲的头顶,将钢棍不余遗力地挥过去。

“哗——”只有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受了惊吓,傅韵哲向后踉跄了一步,钢棍已经不见了踪影,展逸文也因为挥动棍子的惯性向前扑了一步,狼狈地趴在地上。

反应过来,傅韵哲冷笑道:"偷袭?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嘛。"他展示着自己的枪,"只有我有武器。"

不是许愿得到的物品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在检测到有伤害趋势的一瞬间,被当作武器的东西就会消失。

这是展逸文没有想到的,没有人给他说过。

傅韵哲胜券在握,似乎想品尝胜利的战果,对展逸文说:"要说什么遗言吗,虽然我也不会帮你带信。"

"不说话?还是不服气?"

"这一枪,是为航哥打的,你给我记住了。"

"易安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是做人得讲个良心,别整得你很委屈。"

"剩下几颗子弹?三颗是吧,那一颗是替航哥,一颗是替池忆,最后一颗...

"最后一颗替黄锐吧,也不知道为啥,就送他了。"

"你真的很下得去手啊展逸文。"

傅韵哲知道他不愿意听别人叫这个名字,但是他偏要叫。

展逸文一直不说话,他在等傅韵哲放松警惕。

就在傅韵哲说得差不多,将要举起手枪之时,展逸文一扬手,一股细腻的粉末向着傅韵哲劈头盖脸地撒来。

这是他之前在化妆间拿的散粉,撒进眼里说疼也谈不上,但是根本无法看清眼前。

傅韵哲惊叫一声后,紧闭双眼,手也不住地去揉。

趁这时,展逸文动作迅速地夺过他的手枪,像孙亦航拿走他手里那枚糖果一样果断。

傅韵哲跌坐在地上,无法睁开眼,只能找不到方向地挪动。视觉的暂失让他无法冷静,嘴里不住地倒吸凉气。

展逸文用脚踢了踢慌乱中的傅韵哲的脚,示意自己在其面前。

"诶,你输了。"

说罢举起手枪,将枪口抵上傅韵哲的脑门。

"要说啥遗言吗,也不一定会帮你带。"展逸文觉得胜利来得有点太快。

"没有,你动作快一点。"傅韵哲不想和他废话了。

其实本想再多说几句羞辱一下傅韵哲的,但转念一想也没必要,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再者,像傅韵哲一样,越拖时间越容易出现意外。
谨慎如展逸文,他在说了一个"好"字之后,果断开了枪。

瞬间血浆与脑组织四溢,展逸文身上也被溅上不少。

五分钟过后,傅韵哲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走出后台,看到了带有"上"字的门。

追杀展逸文的过程中,他停在后台的废墟里,找了一支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傅韵哲,展逸文。
这是余沐阳得到的两次奖励中,没有被用掉的那一张,从余沐阳走的那天,也是傅韵哲发现这个秘密的那天,他一直把它放在口袋里。

你又一次救了我,谢谢你。

走进漆黑无比的上门之前,傅韵哲想起什么,飞速地跑回后台,又开始了对那片混乱的检索。终于,在一堆东西下面找到了孙亦航要的相机,里面记载了林墨照下的点点滴滴。

将相机挂在胸前,傅韵哲小心地把它护住,推开了门。

踏出门后,傅韵哲看到的是池忆通红的双眼,眼泪还未干。池忆看到他冲过来一把抱住,"还好你出来了。"

对池忆来说,上一个瞬间还是傅韵哲在劝他出门。而傅韵哲经历一切,解决掉了展逸文后推开门,他们的时间节点又被统一。

"没事了..."傅韵哲松了一口气。

环顾四周,两人都被身处的场景深深地震撼。

"原来是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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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chap18】

“界面三 国家体育场”
“日程一”
“三”
“二”
“一”
“开始”

晚上的鸟巢依然明亮,场馆内四个方向的照明灯大开,池忆和傅韵哲脚下有淡淡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影子。他们站在足球场的正中央,面前是靠场馆一侧搭建好的舞台。

数十米高的高筋铁架错综复杂,搭起巨大的舞台与背景架。大屏覆盖面极广,两边稍靠前的屏幕,能将演出时舞台上明星的一颦一笑放大于其上。最中间的屏幕则是与灯光,舞台配合的背景板,共同营造属于巨星的氛围。

正中央延伸出来的舞台一直深入内场观众席,贯穿了半个足球场区域。

所有设备都还没开,只有清冷的灯光照亮一切。内场摆放的座位和环绕场馆一周的观众席鳞次栉比,空旷却壮观。

没有观众,座位却已做好了演唱会的准备。每一张椅子上都摆放着一根银色荧光棒,还有一张反光的手幅。

傅韵哲与池忆被这个景象惊呆了,伫立在舞台前,极目眺望最远端的观众席,能容纳十万人的场馆,用辽阔形容也不算过吧。池忆激动地走到内场观众区,拿起一张手幅,反光的银色字体写着“易安盛世”。

这是属于他们的演唱会。

池忆拿着手幅和荧光棒奔向傅韵哲,“傅韵哲!这是我们的!这是易安的演唱会!”

同样激动的傅韵哲紧紧地握着荧光棒,久久不能平静。他多希望这个梦不要醒来。

他们肩并肩踏上了舞台,兴奋地在台上挥舞荧光棒,即使台下没有人,他们也欣喜得又蹦又跳。

"池忆,这是真的该多好。"傅韵哲的这句话里没有悲伤,就像在说他的生日愿望一样,充满希冀。

池忆的手不断抚摸着银色手幅,"会的,会的...等我们都出去了..."
他轻轻地拿过傅韵哲手上的相机,要将每个细节记录。

待他上上下下把一切拍完,傅韵哲怅然,"池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真的某天,一切都会了结..."

池忆没有回答傅韵哲,而是把荧光棒举在胸前,当起了话筒,神情认真地唱。

"我真的好想体验一次,在鸟巢的舞台上唱歌是什么感觉。"池忆转过头来说,"可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想唱。"

傅韵哲也学着他的样子,握住荧光棒话筒,调整着表情和站姿。

两位少年的眼睛都湿漉漉的,站在无人的舞台,没有音响,没有话筒,没有灯光舞美,也没有华丽的妆造。他们面对着鸟巢十万个空座位和清爽的风,唱的是他们的故事。

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地点头,"开始。"

"如果真的某天
一切都会了结

如果这个舞台
灰飞烟灭

如果我
逃不出命运伏线

二十年后会在
哪个屋檐

如果真的某年
我们必须妥协

如果忘了曾经
青春热血

如果你
消失在烟火人间

二十年后很难
热情不灭

其实也很正常
生活本来平常
时间静静在流淌

如果在晚上
我和台下的你
在同一节地铁为生活而奔忙

你会记得我吗
如果不再少年

风霜早已满脸
在2038年

可记得当年歌声拙劣
却努力释放光和热
曾给你一小时欢颜

你会记得我吗
如果归于寂灭

在生活的荒原
在2038年

如果我无心哼这首歌
你隔着人海轻轻和
我会好过一些

如果念念不忘
一定能有回想
你可愿意来帮忙

在这个晚上
就让命运改写

因为一线希望
在你们的心上

请你记住我吧
归来就是少年

就能一直歌唱
到2038年

努力让歌声不再拙劣
多释放一些光和热
让每年欢乐像今年

请你记住我吧
只要真心不变

就会在你身边
管他是哪一年

绝对不再向命运妥协
不辜负今天每张脸

二十年算什么
到时我们同唱"

每一句的尾音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少年们早已泪水满面。一切的情绪被他们咽下,掠过真诚的心,从双眼流出的却是星尘。

面对台下,池忆与傅韵哲深深地鞠躬。

"谢谢大家来到我们的演唱会!我们做到了!"傅韵哲笑得一如既往地甜,眼角的泪成为晶莹的眼妆。
"大家好,我是易安音乐社傅韵哲。"

"大家好,我是易安音乐社池忆。"

"大家好,我是易安音乐社林墨。"

"大家好,我是易安音乐社孙亦航。"

"大家好,我是易安音乐社余沐阳。"

"大家好,我是易安音乐社何洛洛。"

两个人完成了全部的自我介绍。

收拾起眼泪,池忆与傅韵哲坐在舞台最边上。

今夜星辰布满天幕,浩瀚银河仿佛就悬在头顶。

"说些什么吧。"池忆没有面对傅韵哲,而是抬着头看着星星说话。

傅韵哲学着他的样子,冲着天空说:"说些什么吧。"

池忆笑了,露出虎牙。

"要是他们也在就好了。"

"在的,他们一直在。"傅韵哲抬手指向星空。

"诶!"池忆对着天空喊,"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星空不会给出答案。

"池忆,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星星吗?"

"为什么?"

"因为星星喜欢被人看。"

"你说的啥。"

"那你知道星星为什么为什么喜欢被人看吗?"

"不知道。"

"因为这是他发光的意义。"

"可是星星的光是反射的啊..."

"哦...所以他拼了命地借光。"

"只为了我看到?"

"对,只为了你看到。"

"还有你。"

"对,还有我。"

"还有每一个愿意抬头的人。"

"对,每一个。"

关于星星的讨论结束,随着时间的临近,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谁离开这个世界。情况很明了,两个人,一把枪。

"给我一枚硬币。"傅韵哲不知道该朝向哪面墙,只随意的说。硬币也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明白他的意思后,池忆问:"你不会作弊吧?"说完坏笑起来。

"说不准哦。"傅韵哲冲他眨眼。"你选吧,花还是数字。"

"花吧,我喜欢花。"

"可硬币上的是菊花..."

池忆揍他一拳,"你有病。"

"那我要数字。"傅韵哲捉弄了一下池忆,觉得很开心。

池忆认真起来,"抛到数字的话,你一定得出去,不准给我耍花样。"

"行,同样的话送给你。"

"要到时间了,池忆。不管是杀了你,还是杀了我,都由你来动手,我只会得到下门。"

池忆沉默了两秒,"万一我杀了我自己也给你留了下门呢?"

"那我也不出去了。"

"我也是。"

每个人都累了,从没有这么累过。

池忆看着傅韵哲,傅韵哲也盯着池忆,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傅韵哲你笑什么"

"我想到你以前的样子。"傅韵哲笑到捂肚子。

"巧了,我也想到你以前的样子了"

"小黑孩!"两个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道。

"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成一团。

"好,出去了记得想我们。"

"好,你出去了也不要忘记我们。"

傅韵哲拿出硬币,把从上一个界面带来的枪摆在两人中间,"会扣扳机的吧?"

"会的。"

"你选的是花对吧?"

"对的。"

"不会哭吧。"

"...你就抛吧。"

现在好像不是秋季,不然吹过的风怎么像夏夜的清风一般舒爽。也不像在干燥的北京,风里带着湿润的雨水气息。傅韵哲待这缕风拂过他俩的脸,说:"好像是有点舍不得。"

池忆还未开口,傅韵哲就闭上眼,将硬币抛到空中。

以水平的中线为轴,硬币在空中旋转飞舞,反射出清冷的光。两人的目光追随着硬币升起又降落。

"啪"的一声,硬币被傅韵哲用右手盖在左手手背上。

"恭喜你咯,再见。"

纸条上的字写着:池忆获得奖励,可带走任意一件物品。

傅韵哲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架相机。池忆哆嗦着手捡起它,放到心口位置。就这么一直抱着,走向了门。

看着门内一片漆黑,他闭上眼走了进去,"再见。"

池忆睁开眼,面前是原际画的大门。白光做底,logo只有简单的黑色。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进公司的时候,有点期待,更多是不安。

"小陈,怎么不进去啊?"背后传来声音。

池忆回过头,眼中又盛满了泪水,"小武哥..."
他真的出来了,见到熟悉的可以依靠的人,他想脆弱那么一会儿。

这个高大的男生不知所措,摸着池忆的头发说:"怎么了啊?"

池忆抹抹眼睛,"没事,小武哥,林墨和孙亦航他们,回来了吗?"

"谁?"小武哥迷惑地问。

"林墨,黄其淋。"池忆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沉下去,"还有黄宇航..."

"他们是?"小武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艺人来到公司不进去,却在门口发呆,还问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字,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池忆压住自己慌乱的心,把抱着的相机递给他看,"就是他们。"

"这什么老古董了,里面…啥也没有啊。"

池忆不敢相信,把相机拿过来自己看,没错啊,他给对方看的照片,就是他们几人最开始的合照,七个人完完整整地被框进相机。

"你看不到吗?"池忆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看到什么?屏幕上什么也没有啊。"

"好的…我知道了。"沉默片刻,池忆收起相机,"我想休息一下。"

小武哥觉得他不太对,眼前的人似乎异常的疲惫,于是点头,"好,今天放你假,但是记得下周飞北京,做好准备。"

为什么要飞北京,池忆不记得有这个通告。看着池忆疑惑的眼神,小武哥说:"不会吧,参加面试你都忘了?"

面试,池忆的内心在一点点崩塌,他已经想到了什么,"青...还是创?"

"都去试试啊,最后去哪个小黄哥现在也还没决定。"

"我...我是谁?"池忆听到了自己哭腔,但是他无法控制。

小武哥被吓到,小心翼翼地说:"陈玺羽...池忆..."

陈玺羽还是池忆,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坠入冰海。

"还有...鲨鱼?会长大人?"小武哥补充道。

"鲨鱼?会长?我?"池忆觉得天旋地转,硬撑着自己站立。

"不是你是谁?你跳舞跳傻了?"

眼看着池忆的状态越来越糟糕,小武哥决定结束在公司门口的奇怪对话,扶着池忆进门休息。

坐在这个无比熟悉的沙发上,池忆紧紧地握着相机,小武哥关切地问他的情况。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但是这些美好都无人诉说。池忆痛苦地闭上眼,"这个世界好像...失忆了,不,我好像失忆了..."

"小武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个怎样的人。"

时光的流逝就在转眼,十多年来光影轮转,池忆已经忘了度过多少个孤独的秋天。
现在,仍然是一个秋天。

面前的主持人清爽干练,带着富有感染力的微笑。池忆也西装革履,大方地坐在沙发上。

"能在您筹备演唱会的忙碌中,得到为您做专访的机会,我真的非常荣幸。"

"哪里,我也希望这么多年支持我的粉丝,能够更加地了解我这个人。"

"好的,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您的很多粉丝都说,作为一个活跃到现在的艺人,您经历了一段传奇的人生。"

"哪谈得上传奇,不过是没那么顺利罢了。"池忆摆摆手。

"那能知道您在每个阶段的感悟吗?或者可以分享的经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2020红到2038的。"主持人的眼神好奇得恰到好处。

池忆两只手交叉,支在下巴,"嗯...从哪开始呢?"

主持人笑了,"哪里都可以,或许从故事的最开始?"

"故事的最开始..."池忆的眼光飘向摄像机的后面,那是空空的一面墙。

"最开始,你知道的,我是在重庆训练。那家公司还是很出名的吧…所以一开始就有一种成名在望的感觉。"

主持人点了点头,"确实,可是之前作为一位体育特长生,对于当一名艺人,入门是不是很困难?"

"还行吧,进入这个圈子,我确实有犹豫很久,毕竟当时我因为踢球被晒得很黑..."说完池忆自己笑了起来,"但没有关系,我学东西很快,特别是跳locking,老师都夸我有天赋。"

"您的天赋可不止在locking啊,池老师。"

池忆有点不好意思,"也许吧,离开那家公司之后,我来到上海,居然能被他们叫学霸…上海的题还是比较难的,不过我的朋友有在学习上帮我很多。"

"看来您的朋友也很聪明,那您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作为安徽人,跑重庆和跑上海一样,都不是自己的家乡。"池忆苦笑,"有时候确实会有些疲惫。"

"可能这也是成功的必经之路吧。"主持认真地说。

"我也以为我能很快成功,但是当时原际画也的状况…大家都有目共睹,我都担心它倒闭了...你别笑,说真的,那段时间很难。"

主持人点头。

"黄锐搞了一个很中二的设定,虚构的易安中学和社团,还有人记得吗?在我还很不火的时候,说来好笑,中学确实有不少人,结果易安音乐社选出我一个之后,就没了下文。因为我再不出去选秀,公司可能真的开不下去了。"

"处境真是...艰难啊。不过当然记得,您的微博前缀一直是易安音乐社。"

池忆喝了一口水,"但是还好我足够幸运,赶上了选秀的末班车,成功出道了。"

"对,第二名出道,很好的名次了。"

"这个第二名真的很不容易啊,当时负面评价还是蛮多的…说我老是笑,老是哭,老是wink,还有说我不好看。"

主持人反驳:"艺人难免会被人挑刺,您的闪光点也很多啊,我记得个人技展示的时候,你的吉他惊艳了所有人。"

"哈...吉他嘛,也是因为有朋友教我,我也喜欢,在日本的时候就只有吉他和舞蹈陪着我了。"

"据说您还很喜欢摄影?"

"是的,可能是因为,太想留住时间了吧,好多东西不想忘,就照下来。我其实也是瞎拍,从朋友那里慢慢学。"

"选秀出名之后呢?"

"之后,我一直记得向我的朋友们保证过的,要来到鸟巢开演唱会,所以拼了命在这个圈子打拼,什么都去试试。也有做歌连着几天不睡觉的,但是拿到金曲奖的时候,我知道那值得,也有拍戏受伤的时候,但是后来有好多奖杯来补偿。朋友们也时时刻刻都在鼓励我,日子过得不苦。"

"看来您的朋友对您很重要...我们也被您的全能折服了,歌声动听,演技也出众。"

"可我还是一个爱豆。"池忆笑得很甜,"我永远把自己当成一个爱豆,不忘记自己为什么发光。"

"为什么?"主持人不解。

池忆用最迷人的笑容转向摄像机,"因为有他们在仰望。"

...

"好的,那么再次感谢池忆先生愿意在百忙之中为我们分享他的经历,也预祝池忆先生下周将在国家体育馆举办的"银海"演唱会一切顺利。"

"也谢谢您。"

接受完专访,池忆面带微笑,阔步走出摄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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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 - 尾声】

距离池忆上一次站在鸟巢,已经过了十八年。那一次在舞台上歌唱,到底是不是梦,池忆没法定义。

他站在观众席包厢内,看着场内的舞台搭建在有条不紊地进入尾声。一切按照他记忆里的样子构建,在2038年显得复古的钢铁架台,led大屏,还有延伸舞台。每个座位上摆着早就没有人用的应援荧光棒和手幅。大家说池忆太会玩情怀了,就连演唱歌单里都全是自己选秀之前的歌,自己写的歌却一首不唱。

池忆也不去解释,在走出门后的第一年,他就已经放弃解释他的朋友们的存在。
这十八年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时间长河里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将那件事以前的记忆割裂开来。

时过境迁,鸟巢已经不是容纳量最大的场馆,多亏政府的精心维护才能被延续使用至今。应该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拆除,像奉贤原际画所在的那栋楼一样。原际画原址在池忆的坚持下被保留了这些年,在周围现代化建筑群里,是一栋格格不入的老古董。池忆也终于答应,演唱会之后将其拆除。

时间节点再退回天崩地裂的那一天。池忆听完小武哥对于自己的叙述,在茫然与难以置信中晕了过去。在医院醒来,他多么盼望所有人给他说,这一切还是个梦,大家都在。可是事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音乐社还是他一个人的音乐社,中学里的孩子,面对闫钶和林煊皓这些名字的时候,也都说不知道。

他想找黄锐,问他还记不记得他选进来的孩子们。但是工作人员们告诉他,黄锐在他昏迷的时候来探望过一回,之后递交了辞呈。

没有送别会,甚至没有一句正式告别,黄锐彻彻底底地离开了原际画。他没有加入其他公司,也没有创办自己的公司。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下,原际画还是在池忆的努力下挺了过来。

池忆第二天就出了院,他说自己做了噩梦才会被吓到。他回家把相机锁进柜子,把所有经历锁进内心最深处。他开始记起了日记,十多年来,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在日记里,告诉那几个只存在于他记忆里的人,自己正在好好生活,他们正朝着目标一步步前进。

他发了疯的练习,在公司的练习室,在选秀节目里的练习室,在出道后的每一天,他用最高标准要求自己。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了让人看到,也为了不被人遗忘。

池忆依然保持着很好的学习习惯,通告排得再满他也没想过放弃学业,进入大学后,他很少有机会在校园里学习,但是绩点却从不落下。多少人说他是娱乐圈的奇迹。

池忆在那本专门为音乐社写的日记里说:我当然不能浪费傅韵哲的智商,再说了,航哥和墨哥才刚踏进大学校园呢,我替你们好好地体验一下大学生活,青春不留遗憾嘛,你们说是吧?

日记里没有人答话,池忆日复一日地自我对话。

原际画因为池忆的出道而步入正轨,池忆在大红大紫之后没有选择向他抛来橄榄枝的大公司,他只是说合约还没到期呢。

在他的合约正式到期那一天,他宣布了两件事,第一正式入股原际画,参与公司的运营。第二他的艺人身份永远是易安音乐社池忆,不会改变。他把易安中学的设定延续了下来,将自己打拼所得用于壮大原际画。

他更没有放弃一件事,寻找黄锐。

他相信黄锐的突然离职一定与自己有关系,他或许知道什么,他或许还记得以前的易安音乐社。在获得答案之前,他不能放弃。

就在池忆鸟巢演唱会的前两个月,他的人找到了黄锐。他早已被家人送进了疗养院,据说是因为精神失常。

思考了很久,池忆决定演唱会结束去找他,把一切纷扰留在梦想成真后。

演唱会当天的鸟巢很美,场馆内是一片银海。池忆在日记中这么给他们形容:就是银河掉进了鸟巢,我们就在银河里唱歌。

在演出的最后一曲,池忆再次唱起《2038》,时间,地点,刚刚好。不管是不是知道这首歌来历的粉丝,都被池忆的歌声打动,他在台上动情地唱,观众们的眼泪流成银河。

"感谢大家来到我们的演唱会!"

"我们是,易安音乐社!"

深深地鞠了一躬,池忆从升降台退下演出舞台,自始至终没有再抬起过头。在后台他抱头痛哭,不停地问:"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任小武哥和周围的工作人员怎么安抚,都难以抑制哭泣。武昱洲陪了他这么多年,从十多年前,就再也没有见他哭过。这一刻的池忆,好像还是那个在公司门口面向他,眼里噙满泪水的少年。

第二天,池忆把自己裹得严实,秘密地来到一个地方,他派人把黄锐从疗养院接了过来。会面安排在一个无人打扰的会客室,池忆拿着包走了进去。

"小黄哥,好久不见。"

面前的男人低垂着头,黄发与白发相间,显得很没有精神。在池忆说话之前,他一直在摆弄自己的衣角。

当听到小黄哥这个称呼,他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当随即又恢复了两眼无神的状态。

池忆在他面前坐下,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还记得我吗?"

黄锐抬起了头,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像在仔细观察一幅画。他越凑越近,终于一拍手,"啊呀!池忆!我的乖宝宝!"

池忆欣慰地笑了。可是下一瞬间,黄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痛苦,抱着脑袋发出呜呜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干什么?"池忆觉得自己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可是黄锐再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不停地说:"对不起..."

池忆将他安抚下来,抚他的肩膀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还记得你为什么离开原际画吗?"

听到原际画三个字,黄锐又呈现出痛苦的神情,嘴里发出语义不明的呜咽声。

他一定知道什么,池忆不想放弃。他打开包,拿出一个相机,把七个人的合照放在黄锐面前。

"能看到吗?"

黄锐又用之前观察池忆的神情,盯着相机屏幕。他的脸上呈现出温柔的笑,身体也不再因紧张而颤抖。

"唔...其淋...小航..."

这两个名字如一道雷击中池忆的脑袋,黄锐能够看见!黄锐还记得!

池忆激动得说不出话,握住相机的手略微颤抖,黄锐把手放在相机屏幕上,像是要用手指抚摸里面的人。

"傅...哲...洛洛...余...轩...池忆...唔...呜呜呜..."黄锐细数着孩子们的名字,语句却被越来越激烈的呜咽打断。他开始猛烈地抽搐,抽泣慢慢变成了号啕大哭。

池忆耐心地安抚,自己也是满脸泪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们。

"小黄哥,不哭了...咱们记得就好..."

黄锐使劲地摇头,口齿不清地说;"一个..."

"什么?"池忆的心被拽住。

"呜呜呜...只有...一个...也要..."黄锐神情开始恍惚。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一个?"池忆激动地抓住黄锐想要挣开的肩膀。

"呜呜呜..."黄锐目光呆滞,只会发出这一种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他又开始重复念叨。

池忆的眼睛通红,悲伤和愤怒一齐涌上心头,黄锐到底什么意思?十多年前,他做了什么?

黄锐蹲在地上,池忆握紧拳头盯着他,两人像雕塑般固定在那。

池忆走到他面前,"你知道只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黄锐点头,又摇头,他开始抓自己枯草般的头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去...鸟巢..."黄锐失去平衡,坐在地上无措地抓着手。

池忆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搞清楚。他急需一个答案。

"小黄哥,你妥协了对吗?只要能去鸟巢,一个人也可以,对吗?"

黄锐听到这句话,表情像是世界在他面前崩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开始惊声尖叫,眼睛蹬得要眦出眼眶,用双手痛苦地捂住耳朵。倒在地面上,黄锐的双腿胡乱地蹬,身体不断抽搐,眼睛已经开始失焦翻白。

不必再问了,没有必要深究了,一切都过去了。池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那天只有池忆一个人走出了这个房间。

池忆一个人开着车,没有让任何助理跟随,疯狂地把油门加大,直奔奉贤而去。

日薄西山之时,他赶到了原际画楼下。

外面是围得严实的脚手架,警戒线拉在四周,他记得,这栋楼的爆破拆除是今天晚上。

池忆拉开警戒线,悄无声息地溜进楼。电梯早已没有运行,到处都是陈旧的痕迹。

爬上七楼,他走进这个闭着眼都能找到的门。

那座沙发还在原地,房间里的布置没有变化。从池忆将公司搬离奉贤的那天起,他就派人定期来打理。

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池忆坐在沙发上,开始翻看相片。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落日余晖温柔地落在手边,池忆抬了抬手,抓不住。还是他们合照那张的阳光最美,他想。

池忆记得,很久以前有一部电影说,一个人如果被遗忘了,才是真正的死亡。这个信念一直支撑他活到了现在。

关于易安音乐社的故事,他永远记得。

"我说的都做到了吧,兄弟们,我去鸟巢开演唱会了,我也从来都没忘记过你们。我到死都记得你们呢。"

夕阳落幕,星空下的工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老李,人员全部清散了吧,要不要再检查一遍啊。"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年轻小伙子问。

回答他的是一位稍年长的男人,"从昨天到今天检查八百回了,谁还来啊。"

"确实,这房子据说闹鬼,平时也都没人愿意来。"

"别瞎说,这是大明星让留的。"

"好,呸呸呸。"年轻人做了个鬼脸,"你说,大明星还挺念旧。"

"再念旧也马上得炸咯,再不想忘的东西,总有一天也会被忘咯。"

"我觉得不会。"

年长的男人敲了一下年轻人的头,"就你厉害。"

年轻人捂着脑袋说:"想记住的人和事,到死都不会忘。"

——后记——

感谢易安音乐社,感谢易安中学。
初提起笔时,没有想过能这么一腔热血,本来是打算周更的,但是每次脑海里的剧情一推动,就迫不及待想将其落笔。故事雏形的诞生是在秋日季之后,知道航墨会分开选秀,音乐社三小只也有了各自的外务,二团选拔被提上日程。一个时期真的要结束了。
秋日季现场我一直在哭,回来也几次落泪。我多愁善感,共情力也不弱,可能这也是《画人大逃杀-2038》注定很悲情的缘故。我仍然记得我第一次为他们落泪,就是在听到《2038》这首歌的时候。每每唱到"你会记得我吗,如果不再少年。"我都会在心里对他们说,我会永远永远记得你们,到死都不会忘。
如果说这篇文章是关于救赎与遗忘,那么我只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永远如此真挚,文中所有的悲伤都不必经历,悲剧只存在于小说。在时间旅程里谁也不能保证情绪的永恒,唯有真心值得铭记与歌颂。
关于每一个人,我在尽力想还原自己眼中他们的样子,可能仍然没有完全做到,但是为此所做的努力让我很快乐。
林墨,永远是我想要成为的那一类人,他有大把的爱,给自己也给别人。孙亦航,是我最感同身受的人,或许是自身性格与经历,我在很多方面都最偏爱小航。池忆,就是真心和希望的代名词,从最开始到现在,初心未变。傅韵哲,智慧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天赋,率真会带给他好运。余沐阳,就像一棵沐浴阳光,正放肆生长的树苗,我已经看到了参天大树的影子。何洛洛,孩子气与责任并存,未来无限好。莫文轩,我很抱歉来得太晚而不够了解,但我愿意相信纯真美好。闫钶,我很惊叹于他的成长,他会是未来二团的顶梁柱。还有所有曾经来过的人,尽管结局不够美好,收起那么多遗憾,我也送上一句感谢相遇。
黄锐,感谢你给了我易安这么一个乌托邦,让我在繁忙生活的喘息间,能够有修缮心灵的一席之地,这是一个很美的梦境。我也很无奈,目前为止你也只给了我们一个梦境。
已是年末,冬天是值得期待的季节。祝航墨,怿涵阳仔选秀一帆风顺,富裕池三小只挑起大梁,未来二团运营顺利。
第一次写文,为了这篇文章注册了第一个lofter账号,能得到各位的关注和喜爱,我受宠若惊。和易安一样,我仍有很多不足,但我们都会不断成长。
岁末年终之时,记得回顾温暖也记得向前眺望,航向就在前方。
未来,也请继续支持易安音乐社,支持易安中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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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大逃杀 - 2038 - 番外】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桌上的物体下端这么尖细,怎么会好端端地立在桌面上?
池忆揉了揉眼睛,才发觉那是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在向心力作用下维持着近似平衡的状态。

周围是明亮的灯光,池忆双手撑着洁白的床单,起身半坐。一旁穿着考究的陌生人亲切地问:"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池忆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木然地点点头,脑袋好像有千斤沉,他下意识地敲打脑袋。这时一只胖手伸过来,拦住了他。

"小陈,怎么了?脑袋很难受吗?"

黄锐的眼里满是担忧,从他乱糟糟的头发和眼里的血丝可以看出,应该没有休息好。

池忆更像是受到了惊吓,把手猛地抽回,往床上一缩,重新考量起目前的情况。

黄锐还没死,自己还没死,这些信息向池忆的脑中涌来。这个房间,和普通的病房不太像,虽然一样的白床单,但并没有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眼前的陌生人也没有穿着白大褂。

之前那人端来一杯温水,脸上满是轻松的表情,"没事的小陈,刚结束治疗会有一段时间处于轻微认知障碍,缓一缓就没事了,我们不打扰你。"他又转头对黄锐说:"黄先生不用急,这是催眠治疗的正常现象。"

池忆试图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催眠,所以之前那些事,是幻觉?

"你知道我是谁吗?"黄锐还是不放心,问道。

"黄锐。"池忆脱口而出。对方也并没有因为被直呼大名不开心,而是很激动地搓搓手。

旁边那人,应该就是心理医生了,他对黄锐交代:"黄先生您放心,你们公司的艺人心理方面没有太大问题,最近只是压力过大,经过测试有轻微抑郁情绪,不过不用太担心,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多多放松,有问题及时进行疏导就可以了..."

黄锐一副乖学生的模样聆听医生的教诲,池忆则借口去洗手间。在他们关切的指路和注视下,他走进那个房间反锁上门。

看向镜子,还好,还是他自己,但是,是十六七岁的自己。

所以被锁在公司参与的那一场大逃杀,还有之后孤独的数十年,都是在做梦吗?池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他想掏出手机,确认同伴们是否还在,但摸遍全身也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他冲出门,问道,"小黄哥,林墨他们在哪?"

"林墨?北京啊,还有亦航一起。"黄锐有些懵。

池忆的心放下了一些,他又捶着脑袋努力回想,"傅韵哲在上海吧?余沐阳回安徽了?"

"余沐阳是回去了,但小傅在厦门啊,他拍戏去了。"黄锐的表情明显是"你应该知道啊"。

"哦对,好...谢谢小黄哥。"

"回去记得让他多休息哦,有什么异常再随时联系我,虽然我认为这可能性不大。"心理医生微笑着说。

"喂林墨?"

对方显然没想到池忆会在这时候打电话来,"哟池忆宝宝,打电话干嘛呀,想我了吗?"

"哦,想你想你。"

"今天是怎么回事,池忆咋这么乖,来,叫我一声哥听听。"旁边的孙亦航凑了过来。

池忆心想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于是岔开了话题,"你俩干嘛呢,在北京公费谈恋爱啊。"

电话那头显然早已习惯这种调侃,孙亦航依然傻傻地笑着不接话,林墨则是很嚣张,"怎么了?池老师你羡慕了?那一起来青你呗,哦忘了池忆宝宝没成年"

"池忆我觉得你真的长大了,皮痒了。"孙亦航假装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完事还是好好地聊起来,"我们这几天都在录前采物料呢,大厂也太冷了。"

"对,冷死我了,给我们寄点衣服过来呗。"林墨插嘴。

"谁理你,不打扰你们俩成年人的二人世界,我就是打个电话向你们问安的行了吧。"

"得得得,知道你想我们了,我们会好好努力的,这次九个出道位,必有俩是我们的,您放心嘞。"

孙亦航似乎觉得不太对劲,问:"池忆,真没事吧?"

池忆本来想把那个离奇的梦说给他们听,但现在觉得,就这样回到原来的生活也挺好。

"能有啥事啊,再见了您嘞。"

"哦对了,你们俩都要加油哈,不出道别回来见我。"

"什么事啊池老师,不就是给你发了几张美食图片嘛,不至于大晚上打电话找我问罪吧。"傅韵哲坐在镜子前,化妆老师正在为他做发型。"你等等哈。"说完他没给池忆开口的机会,点击屏幕几下,一连串的美食图片又发送了过去。

"哇!傅永杰你是不是人啊!"池忆看着满屏的美食,终于得以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这是今天新鲜的,未p生图,有没有感到很荣幸?"

池忆捂脸,"我现在只感到很饿,以及很想宰了你。"

"呜呜呜,池老师好凶哦。"傅韵哲自从被叫老婆后,像是被激活了什么一键切换的开关。

"打住,爷要吐了。"

"那你打电话干啥,说。"傅韵哲又瞬间切回猛男模式。

"哦,倒也没什么事..."

"那你先别回蚌埠,我过两天回上海来,给我过生日,听见没!"

"你戏拍完了?"池忆有些惊喜。

"那两天没我戏,我就忍痛买票回来吧。"傅韵哲继续凶他,"你有什么事啊打电话骚扰我?"

池忆心想这人转换话题真是快,"就是...前两天做了个梦,梦到你挺疯的..."

"别啊池老师,你是直男吗,做梦梦到对方你好歹说得浪漫一点嘛...什么挺疯的,哪门子的形容词啊,人家不好意思的啦。"

池忆面无表情,很不想搭理这个过分脑补的队友。"大哥..."

对方还沉浸在反串戏码里,"我知道我平时呢,是很有魅力啦..."

"傅小芸...上海小野猫...您等我说完。"

"哦您说。"隔着手机池忆都能想象得到傅韵哲故作委屈的小脸。

"我梦到我们都去大逃杀了,最后我俩活了下来。"

"大逃杀?不愧是你中二病。"傅韵哲开始笑了。"我们这么厉害呢,活到最后。"

"对啊,你不知道你杀了好几个人嘞。"池忆现在完全是当作一个轻松的梦境在讲述。

"那我追随迪奥大人多年,这种能力应该还是有的。"傅韵哲得意地说,"然后呢?"

"然后我把你杀了。"

对方不满了,"池忆你犯规!这是你的梦,想干啥都行。"

"哪有,我也不想的好吧。"

"我今天晚上就做个梦,比你强百倍。"

话题怎么跑偏得这么中二啊,池忆汗颜,"给你说傅韵哲,最后我们去鸟巢了。"

"哦?那真是,很好的一个梦啊。"傅韵哲语气渐柔。

两人一起沉默了数秒,傅韵哲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诶不对,你是在鸟巢杀的我吗?"

"是..."

"池老师,看不出来,你好浪漫喔。"

"嘟...嘟..."

池忆看着屏幕上的"对方网络质量不佳"发愣,这时对方将微信电话回了过来。

"嘿哟哥们儿,你,什么,事儿,啊。"

池忆将手机移回眼前,确认屏幕上的联系人是余沐阳后,才回复对方,"兄弟,脑子还好吧?"

"嘿你打电话过来就骂我是吗?"

"你抑扬顿挫些什么啊?"

"我刚刚在练rap啊,这首蛮带感的,你要不要给我唱hook?"

"行啊,唱呗。"

余沐阳这才问池忆,"找我干嘛?"

"没啥事,就随便聊聊。"

"你不知道发微信啊。"

池忆再一次无语,"万一你在看韩剧,那岂不是明天才回我。"

"哦也对,那我先给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啊?"

"小黄哥说明年让我去参加《街舞》的海选。"话语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池忆也惊喜地叫起来,"可以啊鲨鱼!黄锐终于想通了?你还海选什么,直接决赛好嘛。"

"我还是得好好准备一下的。"王哥臭屁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接着他问:"本来想练歌的时候给你说的,但迫不及待了,你回安徽了吗?"

"还没,"池忆顺口说,"今天小黄哥带我去找心理医生聊了聊。"

听到这话,余沐阳收起玩闹的语气,认真地问:"怎么回事啊?"

"我其实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小黄哥看我心情不太好?"池忆说的是实话,他没有进入心理疗室之前的记忆。

"那么...医生怎么说?"余沐阳有些担心,像池忆这样细腻的人,难免比常人活得累些。

池忆故作轻松,"根本没啥事,就让我好好休息,小黄哥这回又肉疼了吧,看心理医生可不便宜。"

"他该的,让他欺负我们池忆宝宝。"余沐阳听出了池忆想缓和下来的语气,顺着他说:"那你可要听医生的,多休息,多吩咐小锐子。"

"必须的。"池忆顿了一下,"诶,我好像梦到你...梦到你们了。"

"啊?"余沐阳被吓得不轻,"你是在直播还是录vlog啊,兄弟,吓人了哈。"

池忆不禁笑了,这帮臭男人,怎么一个个都是这种心思,"你少自作多情,我是梦到我们音乐社的大家了,还有中学的。"

"哦哦,吓死我了,咋?太想我们了吗?"余沐阳松了一口气,"但是我说,还是得怪黄锐。"

"确实怪黄锐。"

余沐阳被提起了好奇心,"你梦到我们啥啊?"

"说出来你别打我,我梦到你们死了。"池忆倒是说得很认真。

"......"余沐阳很想挂电话,"我明白了,你大晚上打电话来就是想说你梦到我们都死了。"

这样说虽然没错,但确实不太像那么回事,池忆开始讨好道:"不要这么说嘛,那还不是因为梦到你们,才发觉想你们了嘛..."

"滚滚滚。"余沐阳不吃他这套。

挂了电话,余沐阳发来了一首歌,配文:你最好快点学会,一回来就和我一起录。

池忆打开语音给他发了过去,"不要太简单。"

抱着手机思考了很久,池忆决定还是不打电话,发了条微信:"[探头表情] 睡了吗?"

过了可能有十多分钟,他收到了回信:"还没,刚洗完澡。"

"在干嘛。"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录抖音?""录抖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池忆笑得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打开抖音赶紧给何洛洛之前的几条视频点了赞。

何洛洛问他:"我咋感觉你有事。"

"为啥?"

"今天语气太过委婉,还先问我睡了吗,这不正常。"

"干,我本来就是这么讲礼貌的好孩子好吗。"

"说事。"

"哦,也没啥,就两件事,你想先听哪件。"

"哪两件啊,稍微介绍一下才能选啊。"

"我做了个梦。黄锐今天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就在下一秒微信电话的铃声响起,把池忆吓得一哆嗦。他把手机捡起来接听后,就听到何洛洛含糊不清的声音,"小黄哥想啥呢?怎么你做个梦就把你拉去看心理医生..."

池忆赶紧打断他,"没没没,不是,他不知道我做梦,这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

"哦...那不对啊,你怎么去看心理医生了,出什么事了?"

"我也觉得没什么事,但我醒来就在那了,医生说我需要好好休息,没有什么大事。"

何洛洛不太相信,"真的?"

"真的。"

"你...你要是得抑郁症什么的,要给我说啊。"他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想哪去了,还差得远呢,就是缺乏休息而已。"

"行,反正你别想蒙我,等会儿我就问小黄哥到底检查结果如何,还有让他多关心你一下..."何洛洛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叮嘱池忆,池忆只有耐心地听着。

他说了半天,最后也忘了池忆一开始提起的那个梦。

"对了,我下个月回来。"

池忆怀疑自己听错了,"回来?回来干啥?"

"提前来给你过生日啊!惊喜吧。"何洛洛像个小孩子一样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得意,"看哥哥疼不疼你。"

"哇...何洛洛..."池忆很激动,磕磕绊绊了半天,说,"但别想让我叫你哥。"

"小白眼狼,想要什么礼物,哥现在有私房钱了,尽管开口。"

池忆只顾着傻笑,"不知道呢,等我慢慢想吧。"

"好,要是等我回来看到你耷拉着你的大眼睛,不知道为谁消得人憔悴,你就等着吧,我转手把礼物挂咸鱼。"

"好好好,我活蹦乱跳着呢,别操心了老妈子。"

何洛洛还想教训他,电话那头传来一记做作的哈欠声,"你还惦记着我,我就放心了,睡了睡了大明星,不要熬出黑眼圈。"

"是咯,晚安。"

躺在床上,池忆仔细听着窗外的声音,没有雨声。
要好好休息,他想着,安心地闭上双眼。在梦里,他看见航墨在出道夜携手在最顶峰鞠躬致谢,看见傅韵哲演了一部又一部上星剧,他还看见鲨鱼在《街舞》的决赛上骄傲又放肆地舞蹈,激起现场尖叫连连,还看见自己生日宴会上,所有人都来了,何洛洛抱着一只巨大的玩具狗祝他生日快乐,黄锐抹着眼泪给他说:"池忆,你是我养成以来最大的骄傲。"
桌角,陀螺还在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