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脑洞没写完,精神病患者爱情故事
chapter 1
健身房的剧烈运动,总能带来一种付出与收获的心理错觉,俗称运动的快感。魏大勋也并没有想练成多么令人咋舌的健美身材,只是出于职业素养要保持体态,人设再怎么天然,该做好的反差一个也不能少。魏大勋喘着气从跑步机上下来,眯着眼睛,咧起嘴角,囫囵了几口水,倚在飘窗边上休息。
闭上眼睛的时候,世界就是自己的。他算意外很能出汗的体质,放空思绪地话能感受到汗水从额前、鼻尖渗出来淌下的轨迹,那人在动情时曾一路从眉心吻下去,微凉的唇摩挲过汗津津的皮肤,当然他并不傻,所以知道要把对那人洁癖的疑惑全咽下去,吻回去。
一不留神就回忆的习惯说不上恼人,也说不上轻松愉悦,大概只能怪此时蒸腾的汗意太像少年彼此纠缠时无所畏惧的热情,只是缺了两颗相贴的跃动的心。
魏大勋皱了皱眉,伸手狠狠撩了一把粘在额前的刘海,他的手太烫了,不像那人的手很冰,指尖划过他额前的时候,一丝激灵渗过皮肤组织顺着血管狡黠地钻到心底,化在滚烫里。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怀念份额已经大大超过了常规量,魏大勋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的直觉告诉他,快离开这儿。
快离开这儿,阿魏。
快离开这儿,
魏大勋的耳膜鼓得生疼,他随手抹了一把汗,拎起茶色的旧保温杯往淋浴间里走去。单人隔间里铺着温和色调的木板,他拧开水龙头后就蹲在了地上,凉水冲刷着他的后颈,脊梁,潺潺淌下,带走他身上的燥意。
等他伸手拧开隔间门的时候,他已经确信自己恢复正常了。
白敬亭的五官被粉丝吹上天,其实最惹眼的还是那双眼睛,低垂着,带上那点泪痣,动态抑或截图都被说很能打,眼波流转给人深情的错觉。
魏大勋有时候会偷偷看他,从没有泪痣的那一侧。白敬亭本人倒是很警觉的样子,被捉了几次正着,使魏大勋在私人场合见到他都有一星半点的尴尬。特别是现在,半裸的淋浴间走廊。
“前辈好。”白敬亭把背着的包放下,开始解手上的护腕,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啊哈哈哈,你好你好。”魏大勋傻笑了两下,习惯性伸手想去拍对方的肩膀,被不落痕迹地躲开了,白敬亭开始解外套。
魏大勋收回手,搓了搓,心里有些懊恼,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依稀听到白敬亭嘟囔了一句什么请多关照,也没放在心上,关照我能关照什么?小孩子礼节倒还可以,出去吃不了亏。
走过拐角的时候,魏大勋还是没忍住瞟了一眼,像,真像,如果少了那颗痣的话。
吹着口哨往前走,还是零六年那人教的小调。
魏大勋的哥们赵冶嘲笑过他,你小子当自己是陆振华,找十房姨太太都得长得像初恋?
魏大勋嘴上骂他,去他娘的,老子找二十房都要像他,心里却有点苦,哪来的十房,一个也找不到。
因为一个都不是他。
阿魏,快离开这儿。
有时候午夜梦回,魏大勋会想,怎么办,我好像给自己找了个走不了的活儿。
魏大勋是个爱豆,再准确点,有一小撮老粉的过气爱豆。出道作倒是口碑票房皆可的青春校园片,也不烂俗,揽了一波观众缘,可惜后来一直拿不出什么好作品,就是被资本的洪流卷携着往前走而已,在各个综艺里串串场,露露脸,却也早就消磨掉了事业上升的黄金期。现在一代一代新人再出来,与其说把他辈分往上抬了,不如说就是给他逼到不尴不尬的死胡同里去了。他每次刷着微博看着自家粉丝拎着他有限到可怜的资源变着花样吹他,心里也很复杂。这几个ID 都是站他面前都能认出脸来的前线,大好年纪的小姑娘,一脸真诚一脸兴奋地挤出课余时间来给他应援,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虽然他魏大勋也知道其实自己没那么好,所谓偶像也是给一般人的一个梦,但看着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他觉得有责任去维持这个梦,虽然也许有些悲观或者说不切实际,但他郑重地想过要坚持到她们都因为得到自己理想的人生而离自己而去的那一天。因为自己,在失去那个人的日子里,某种程度上也是依赖着她们给予的支持与维护而活。
魏大勋笑了,掏出手机歪着嘴角拍了张自拍,加了个万年不变的滤镜。
他这些年一个人的好处就是,能够学会自己振作起来,那个人知道了大概会欣慰地笑一笑,又有点失落,也不说话就来啃他。而一个人的坏处就是,不论做什么都很容易想起他。经纪人蓉姐念了他八百次,最后有些恼火地对他撂了一句狠话,魏大勋,你要是自己对事业不上心,天上掉馅饼都砸不到你头上。
他其实心里觉得有点冤枉,自己该练习也没落下,该周旋应酬的也从不敷衍,该联络粉丝发福利也不比谁少,怎么就不上心了呢。
蓉姐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以为这是小学期末考试,只要及格回家就有晚饭吃?我告诉你,你不花上百分之一万的心思去拼,就等于零!
是啊,就等于零。
魏大勋编辑好了宠粉发言,手指刚想放在发送键上却按了退出。
背景色的玻璃窗上,模模糊糊地投上了刚从他身边路过的白敬亭的侧影。其实发出去也不会有人能认得出,更何况二人也没什么交集,只不过白敬亭最近风头正劲,粉丝狂热全网搜寻消息控评,自己也不想惹上什么蹭热度的闲话,就把他截去后发送了。
魏大勋也不是很想承认这么做也有一部分因为不想给白敬亭本人留下什么奇怪的印象,最好的话,两人别有什么交集,自己也不是在一本正经地惦记他,只是偶尔情绪软弱时看他两眼回回血而已,毕竟只是透过他在看别人,真要熟一点反而会很怪异。
魏大勋心里觉得自己的想法周全又合情合理,但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把未截的原图设成了微信背景,大概是,因为他的身影很小很模糊,就像魏大勋自己道不明的情愫,不可说,不可察,又或者,因为很糊所以看不清泪痣,实在是,实在是太像了。魏大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小小的一角,直到手中的振动吓了他一条。
来自蓉姐,要事,速来。
chapter 2
“蓉姐,嘿,你找我啊。”魏大勋扒着门框露出了八颗牙的标准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把不准蓉姐是不是来传上面意思让自己滚蛋的。
蓉姐撩了撩侧刘海,伸手示意他坐下,抽出一叠纸递给他,抬了抬下巴。
完犊子,别真是解约合同。魏大勋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接了过来。
额,新,新综艺?这卡司,还挺强?现在的户外综艺都是情怀牌带着流量牌混合打,即使脚本一般只要后期和宣传给力一点依旧是强势吸金的。魏大勋翻了翻合同,咽了咽口水,蓉姐,你是真把我当亲侄儿看啊。他刚想卖乖两句,突然在常驻嘉宾名单里看到了白敬亭的名字,瞬时噎住了。
蓉姐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又气不打一出来,哼了一声就开始念他。
魏大勋低着头,刘海垂着,整理好表情连忙笑眯了眼睛表忠心,说一定好好照顾后辈。
蓉姐白眼一翻说你自己顾好自己吧,人家就那爆棚人气人设揣的高没综艺感都是看点了,倒是你有点眼力见儿挣点镜头才是真的,还你照顾后辈,你不,
后面的话蓉姐敛了口,但魏大勋心知肚明,想找补一句也没开得了口。
诶,你说你,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学机灵点,这有时候你不自己炒点话题,哪来的流量啊,哪就有那么多天选之子了,诶,我说不听你,你呀,自己再掂量掂量吧。哪天我收山不干了,你自己摸黑撞瞎去吧你。说到这,蓉姐已经软了口气,理了理合同塞给魏大勋,摆摆手让他回去。
道理魏大勋都懂,但他心里就还是过不去,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圈子,更何况这个圈子也不是你想炒作就能成功的,成功一次的背后有多少挖空心思的算计,魏大勋不是白纸,也不是对于这个圈子的规则过敏,只是一次两次他可以,永无止境地工于心计他实在无法放任自己,说他没事业心也好假惺惺也好,他都全盘收了。外面的人说的话,他刻意不听还是会听到一些,背着人总是更难听一点,自己这么多年也算是蓉姐护着挺着,换了别的经纪人怕是早就一脚踢开自己这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魏大勋垂头丧气地往外走,果然自己收拾心情的能力还是差了点,也许是今天扰乱他心绪的事情有点多,实在是懒懒地提不起精神来振作自己。可能是低气压过于明显,一路也没碰到什么没有眼力见非要寒暄几句的人。
“巡哥,巡哥。”前台的小陆喊他,魏大勋抬起头,面上没有来得及反应出多少表情,眼神还有些迷离,倒是和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大不一样,小陆到底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忧郁脸戳中了,脸微微泛红,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要说正事,把茶色的旧保温杯递过去,解释是白敬亭看到他落在淋浴间的。
“啊,谢谢你。”魏大勋接过杯子,塞到包里,脑子里都搅得像浆糊一样了还挤出一个角落自责一下,丢三落四的。
chapter 3
chapter 4
chapter 5
chapter 6
魏大勋醒得早,坐起身来方觉到身后异样的尴尬,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蹦出一句还好没搂着睡。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扒拉起衬衫套上也顾不上扣扣子,环视一周瞥见长裤皱巴巴地躺在白敬亭那侧地地板上,也就断了去拿的念想,他现在只想往自己发烫的脑子里灌点凉水。
当然是做不到的,因为他没法敲开自己的脑子。
昨晚自己是很清醒的,魏大勋没法否认。
打开水龙头朝脸上扑水,魏大勋狠狠地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抬头看镜子,苦笑一下,这小子还是很有分寸,吮红的都不是平常衣领会露出来的地儿。
自己这情绪是莫名其妙,两厢情愿,各取所需,哪门子白月光被用来糊墙似的委屈从心里咕嘟咕嘟往外冒泡呢。
你委屈个屁。糊的还不是你自己这堵漏风的墙。
魏大勋皱着眉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谁啊你,你惦记的是人家么你就委屈,你是再阴暗虚伪不过了,魏大勋。
再说了,人糊着就图个乐子,转眼就轻飘飘地奔自己的花路去了。
魏大勋低下头,把脸埋在手掌里,眼前一片黑,脑子里乱糟糟的。
突然他感觉一个热源贴近,两条长臂从腋下捞过扣紧,尖尖的下巴扣在自己的肩窝里蹭了蹭,白敬亭的声音带着点少年气,他说,哥,要不咱在一起吧。
魏大勋僵在哪儿,肩窝被他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蹭得发烫。
其实白敬亭也不是第一个向他这么提的人,只是魏大勋试了这么多次,才醒悟过来其实行不通的。
当然行不通了,不是就不是,怎么也不是,就算抱着两不相欠的心态各取所需,也是行不通的,自己内心深处,矫情得很啊。前面的都好聚好散了,但是对于白敬亭,魏大勋把不准了,他总隐隐有一种直觉,他是那种多少还认点死理的人。
突然魏大勋转念又默默吐槽自己,连对方到底什么意思都还没搞清楚,就开始觉得对不起了,自己还是戏太多。他也只好承认,自己也多少有些玩不起,各取所需对他来说还是蒙着一层灰隔着八千里,说实话,他已经不用再试就知道不应该再拿自己那颗破破烂烂的玻璃心开玩笑了,耽人伤己的,何必呢。
魏大勋收回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已经沁得有些发凉的手,自己搓了搓,感觉白敬亭越发把全身力气卸在他身上了,他迟疑地想要开口。
“那,那个,小白啊。”
“嗯?"白敬亭从鼻腔里闷出一声来,自顾自地用唇去蹭他的侧颈上的水珠。
“咱,咱俩,这,这不太合适把。”讲出这话来魏大勋就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最不合适的事情都做过了,什么烂理由。他心里有点虚,唯恐这小祖宗在这儿给他翻脸。
白敬亭今天倒意外的好脾气,也不恼,还是用唇摩挲着他的侧颈,一路往肩头落下吻去。魏大勋把不准他的意思,还是在那一动不动,忽然就听到他闷声一笑,一个激灵。
白敬亭把他掰过来面朝自己,嘴角带着笑,凑近了,魏大勋下意识就缩了一下。白敬亭也不死扣住他,松了手任他往后倒,只虚虚扶住他的腰,仍一寸一寸地靠近。
“我觉得挺合适的。哥这是从不玩走心的节奏吗,要不,今儿个咱就走一个?“
魏大勋有点蒙,白敬亭带着人畜无害的笑靠近,他也退无可退,结果人家凑上来,悬了半天,轻轻落在嘴角一个吻,抬眼看自己的时候,无意识抿了抿唇,面上微微泛红了,眼睛亮亮的。
魏大勋空白一片的脑子里,唯一飘过的一句话是,要是唬我的这演技也太他娘的好了。
再猛烈地吐槽也掩不住从他心底里窜出的芽儿,万一,万一行呢。
chapter 7
行不行的,魏大勋当机完了反应过来,他俩在一起这事儿也就板上钉钉了。
魏大勋一个外景收了工,摸出手机习惯性要拿着小号刷刷微博的时候,屏幕上弹出白敬亭的消息提示:[ 图片 ]今天的盒饭有点辣,不爱吃白菜(撇嘴)(撇嘴)。
魏大勋滑动屏幕的大拇指顿了一下,点开消息啪嗒啪嗒地打字允诺下次放工带他去吃火锅。
那边飞速甩了个表情包过来,表示我觉得可以,一下两下显示在输入,却就没动静了。
魏大勋这些天其实有点摸到门道了, 白敬亭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就要找话头撩拨一下自己,但他的主动值仿佛有个能量槽,要蓄满了才能发个大招,平时就还是那个酷盖。
想起半个月前他那个大招,魏大勋到现在也没理清楚自己接的对不对,正碰上两人分别有工作,在一起后也没有怎么真正好好相处过,只是像现在这样捧着手机偷着空闲聊天。魏大勋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生活和工作的琐事,常常就是前因后果都没打完就一句接着一句发出去。有时候魏大勋打上晚安,再往上翻两下记录,才发现自己讲了那么多没营养的事,而白敬亭虽然回得短,却总是不漏痕迹地推着魏大勋的话头往下进行。
魏大勋仰躺在床上,手机被他捂在心口上,微微有些发烫,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暖意,他是太久没有找到一个人可以说说自己的事了,朋友、同事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哪里能要求人家停下来听听自己的想法呢。魏大勋也不是矫情,只是像这样有个人听着讲讲,虽然偶尔怼一怼自己,但是仿佛是被全盘接受的,讲完了就仿佛问题就都不大不算什么了,也是很奇妙。如果要是自己一个人,要浪费掉多少时间埋在大可不必的负面情绪里呢。
白敬亭是真的很好,长得好,性格有点冷其实内里还是挺暖的,作为对象真的可以打一百分。
魏大勋抬起胳膊遮住眼睛,有一个画面始终盘旋在他的脑子里,还是两三年前白敬亭刚出道还没有爆红的时候,被卷入一个莫名其妙的舆论事件,曾几何时水葱一把的他在一个综艺上颇为严肃地一字一句说:“我是白敬亭,不是谁的替代品。”
替代品,这三个字,无论是从前白敬亭对于魏大勋还是陌生人的时候,还是此时此刻彼此互为盖戳男友的时候,都以无可阻挡之势爆裂开魏大勋心里小小的阴暗角落。
皮囊,人类可以操刀改变,造物主自然可以随意地开些玩笑。
“我不是谁的替代品。”
魏大勋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上一个对他这么说的人,整整衣冠从从容容地离开他的世界,甚至再见还能嘘寒问暖,明里暗里提供些友情帮助,只因为那人早已活成人精,悟透了什么叫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也从没有把过多的感情放在自己身上,即使没说出口大约到最后还对自己有些怜悯的唏嘘。
对此,魏大勋是感激的,松一口气的,没有什么愧疚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是白敬亭,不是谁的替代品。”
如果有一个人,你贪恋温暖想要留住,却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怎么办呢。
是不是,太卑鄙了。
魏大勋挪开手臂,盯着天花板,沉默了。身边的手机荧荧地发着光,他却没有伸手去拿,那头白敬亭以为他太累睡着了,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好梦。
chapter 8
魏大勋这一夜没有做梦,其实他心里盼望着做一个梦,即使醒来忘记也好,他急切地想要在梦中见到那人,想要问问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他期盼着却又恐慌着,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始终没由来地相信他们会在某个普通的夜晚再见,他一直是很坚定的。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道别,身心却在一丝一丝抽离,他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人,开始觉得亲近白敬亭对那人是一种背叛。
人类的背叛总是基于某种默认的缔结关系才会成立,但当对方并不是一个实体时这种缔结关系是否还成立呢?
魏大勋不知道。
他不止一次地嘲讽过自己怎么会有人疯到觉得自己在和梦里的人谈恋爱。
可他同时又侥幸地觉得那人真实地令人心惊。
当年的梦里,那铺天盖地的黑暗从毛孔中一点一点地渗入,崩溃的魏大勋已经习惯了蜷缩在角落微不可察地颤抖,某夜沐着柔光向他走来的那人,虚幻而真实。如果不是真的,怎么会有经年累月每夜连贯的对话、体察、小脾气;如果不是真的,怎么会有淤黑的心被一层层剥开,被抱得密密实实的火热;如果不是真的,那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疯子,要靠自己的幻想来救赎。
魏大勋没有带着梦醒来,却觉得心口生疼。
自己真是一个疯子,对着失联了五六年的梦境中的男友,哦不,前好几任男友,清晰地感到了不可饶恕的背叛像毒液一般在血管中涌动,深深地沁入五脏六腑。
最后一次相见时那人说,阿魏,快离开这儿。
阿魏,快离开这儿。
为什么要赶我走呢,我不想被治好啊,如果能永远和你在一块儿的话。
魏大勋侧过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脱力一般瘫软,心底一片空虚。
但是他却没有长长的空档去迷茫,那太奢侈了。
接下来的两天是一个老牌王道综艺的录制,魏大勋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平时接梗还是有些笑点,可这到了这种真拼人脉资源的时候,自己的咖位实在是被甩丢十八条街,这次能去录也不知道蓉姐是狠了狠心花了多少辛辛苦苦养着的人情,还是个捆绑销售,公司拿他衬一衬新推的小花,到时候少不了台本尬吹卖蠢献殷勤了,魏大勋对这一套习惯得很,却还是挠了挠头拿过手机,下意识地想找白敬亭吐槽几句。
拿到一半魏大勋就愣在了那,昨夜那涌动在血管里的愧疚感依然残留着,从他心口一丝一丝蔓延到他右手指尖,逼得他险些拿不稳手机。魏大勋用力地摸索着指节,靠在床头,心里盘旋着刚才下意识想打给白敬亭的话,哥想带着自己的作品被邀请去这个哥从小看到大的综艺,而不是,而不是这样。
魏大勋必须承认自己确实应该恐慌,因为面对白敬亭,即使是隔着万里,只能通过屏幕字节传递消息的白敬亭,即使是只能看见表情包、看不见那张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的白敬亭,他也太想亲近了,他也太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对方,他也太想得到对方一星半点的回应了。
这不是很好吗,魏大勋,白敬亭是个真人,是你盖过戳的正牌男友,不是一个幻影。
这不是太卑鄙了吗,魏大勋,你到底弄不弄得清自己的这份感情,到底是倾注在什么之上,到底是为白敬亭而生,还是等待一个幻影太久了,累到只好移情了呢。
魏大勋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正如多年来的每个时刻一样。
chapter 9
综艺录制的准备工作倒也算顺畅,毕竟是自己拿惯了的人设台本,小花本人也没八组黑的那么拿捏矫揉,总之合作还算愉快。走了一遍彩排,魏大勋在休息室里在镜子前拨弄了一把自己的刘海,却愣在了那儿。镜子里,解知牟微微勾起嘴角看着自己。“知牟哥。”魏大勋下意识站好了,开口叫他。“小巡啊,别来无恙。”
本番开录的时候魏大勋比起彩排来有些放不开,因为毕竟在一个很了解自己的人面前去端一个人设,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解知牟也看出来了,有意无意地在用话头带他,主持人各个都是人精,虽然讶异怎么解知牟这种咖位还会有闲心带一个台面上没什么交情的魏大勋,但是也为了节目效果顺水推舟多拱魏大勋讲话。魏大勋看出来解知牟是在帮他,用他永远清醒自知,永远泰然自若的方式,魏大勋是感念的,毕竟不是所有前任识破了他的秘密都能落落大方、风度翩翩地离去,不在重逢时落井下石。魏大勋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积极配合包袱不断,造出了好几个小爆点。蓉姐在底下看着,心里嘀咕不知道这小子拜了哪路神仙,却也着实为这剪完也不会少的放送量感到放心,挂起笑容挪到执行导演边上去聊两句了。
下了节目魏大勋掏出手机,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怎么感谢解知牟比较合适。正踌躇着,却在拐角直接撞到了本尊。解知牟看着魏大勋一脸惊吓,有话又憋得不行表情,笑了出来。他的眼角有了细细小小的纹路,轮廓比当年深了不少,更硬朗了一些,近几年为了电影刻意晒黑了几度,更是举手投足皆是成熟风范,已经几乎要看不太出他与那人眉眼之间的相似了。魏大勋有些呆了,解知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勾起嘴角笑着说:“别苦恼要怎么谢我了,很快就会有机会的,小巡。”说着就顺带拍了拍魏大勋的肩膀,大步地走了。
过了两天,魏大勋知道了解知牟所说的机会是什么。
他和白敬亭常驻的那档户外综艺,下期嘉宾是解知牟和同剧组的几个演员。
综艺做效果抄老梗,少不了要提白敬亭出道的时候被叫做小解知牟的往事,后期再贴几张青涩旧照,想也知道弹幕要怎么刷屏了。
白敬亭对于这件事其实挺反感的,毕竟出道起初就是因为这件事添了不少舆论黑料,但是也不好发作,面上只是略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魏大勋站在他旁边,趁着另几人聊得热火朝天,找了个各个机位都拍不到的角度,伸手在白敬亭后背安抚地拍了两下。白敬亭兴致缺缺地提了眼皮去看他,魏大勋嬉皮笑脸地冲他努了努嘴,看他神色松了就换上正经面孔柔柔地笑了一下。
初春还是有些寒意料峭,枝头也几乎看不见冒出的新枝嫩芽,微风也还带不起湖里的涟漪。但是白敬亭觉得突然间心就像黑夜里悄无声息爆开的灯芯,幽幽地燃烧,开始燃烧。
白敬亭状态回来,嘉宾也有梗配合,第一趴的录制挺是顺畅。大家各自散在场地周围休息,等待下一趴开录通知。白敬亭和魏大勋自然地凑在一起,大家也见惯了,没人和他们凑热闹,也不觉得他俩黏黏糊糊有什么不对。
这时候只有解知牟朝他们走来,给白敬亭递上一瓶矿泉水,又无比自然地从助理那里接过一纸杯的热水递给了魏大勋。白敬亭礼貌地结果矿泉水道谢,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下意识皱起了眉。
解知牟心里想他还是太年轻,这么容易挂相,笑了笑,开口说正事:“小白,虽然他们都说你像我,但我没这么觉得,现在在圈子里你就是白敬亭,并不是我的替代品。其实我以前也被人说过像别人,才有了某些机会。”
说着他抬眼看了一下魏大勋,“你也一样,也不用排斥,毕竟,路是自己走的,不是吗?有些时候,还是可以自己选,你要不要像某个人,去换取一些东西,或者你不要像任何人,那么你还能不能得到某些东西。如果你觉得不值得,就走自己的路。”
解知牟微微一笑,拍了拍白敬亭的肩膀,往外走了。
白敬亭听了这番话,心里有一丝动容,这位前辈在圈子里如鱼得水这么多年,为人确实也翩翩君子。他弯起嘴角,下意识抬头想去看魏大勋,却看他眉头紧锁,目光晦涩,一时疑惑,伸手就去捞他。
“嘿,哥,你怎么了。”
魏大勋被他一拽,也回了神,随手把纸杯放在一旁,努力地挤出梨涡给他加倍甜甜地笑着,看得白敬亭面皮一红,心里反省自己还是定力不够,被他糊弄过去。
魏大勋反手拽着白敬亭絮絮叨叨地扯一会录制的游戏设置,白敬亭也就没有深纠,只当他听了解知牟一番话,有些心疼自己。这位哥,心软着呢。想着白敬亭抿了抿嘴,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了几分甜意。
而嘴上一刻不停歇的魏大勋,心里却也砰砰砰地乱跳,白敬亭不明就里听不出解知牟话里有话,他可听得真儿真儿的。
就算解知牟的教养礼貌不允许他直白见血,但他骨子里也并不是个良善热忱之辈。他的话,每个字都说的是你白敬亭确实不是我解知牟的替代品,但我们俩都不过是魏大勋脑子的幻影的替代品。只是我知时务者为俊杰,懂得抽身而退,而你还被蒙在鼓里,困在这肮脏的幻境之中不自知。
解知牟对白敬亭投去裹着善意伪装的怜悯,与魏大勋当年向他坦白时他留给魏大勋的最后一眼如出一辙。
一个好的演员,永远精准地知道自己登场和退场的时机。